西藏西部佛教壁画 中的降魔变 西域美术的比较研 究霍巍近年 来,在西藏西 部 今阿里地 区 的考 古 调查 中,一批新的佛教 遗迹相继 发现 , 不仅填补了以往 ' 西藏地 区佛教 美术遗存 的诸多 空白,也为 我 们提 出了不少新的研究课题 . 本文拟通 过对 西藏 西 部佛 教壁 画中"降魔变相 图"这一题材 的探讨,由此 比较 分析 其 与西域 、 敦煌 佛 教美术之 间的关系 . 所谓降魔 成道,表现的是释迎 成佛过程中,面对各种邪魔的威 逼利诱而毫不为之所动,并向大地 伸手,请大地作证 , 最后终 于 降服 魔军的故 事.在敦煌 石 窟遗 书的《破魔变文 中,曾记 载了这一故事.①西藏流行的降魔 变 文与汉 地文献所述基 本情节相 同,但也有地域 特点,在西藏佛 教 高僧布 顿 大师《佛 教史 大宝藏论 》 中专 述有"降魔成 佛事业"一节,可视为西藏佛教 壁画中这 一题材 的蓝 本.为了便于 与考古材料 进行 对比,兹摘录 于下菩萨复念 我今 成佛 不可不令众魔知道 , 于 是从 眉 间放 出名 为摧 毁 魔坛 的光明,遮照一切魔宫 , 令 其摇 撼,顿成黑暗……那 时,罪恶 魔王有人说 即"他化自在 天王"在其梦中,见住处普遮 黑暗等三 十二种梦相 . 魔王 即时传知 他的魔属 等.魔王 子"妙音 商主"虽作 劝阻而无效.于是所有药叉 鸡 磐茶 、 魔候 罗伽 及 罗刹 , 食肉鬼众并魔属 , 齐来显现极 恶相.菩萨虽见许 多凶残机 恶形相,但仍如揭句所 说"释逆太子证诸法,依缘所生 无 实性 , 心如度空泰然住,虽见魔军亦 不迷".于是魔王从 右方命令一切迷人 悦意的魔女 , 从左边发起 一切令人 可怖的魔类 向菩萨进 攻,所有魔军射 向菩萨的各种军器 , 不仅未伤害菩 萨,而且变成花 朵.于是魔王对菩萨说 道"以你这点福德,怎能 获得解脱"菩萨道 " 你因作了一 次'无遮棋施 ' 而所感福果,而获得'他化自在 天王'.我作 了许 多次 的'无遮供施 ' " ' 魔王 说道"拄昔我作 唯一施,虽无 计册有你证,令你于此无证者,徒说无益你已负."菩萨说 道"这大地是我的作证者."一面用右手压地,一面作揭 道"众生住处是此、地,动静平等无爱憎 , 此地作证我无谁,对此沃须作我 证."说揭已毕,大地顿起 六种震动,此时,"地坚母 " 即从 金刚际的地 缝 中现 出半身,合掌对佛说道"如世粤所说 真实不误,我亲见此.世车即成为人 天大众世 间之 作证者,,··…这 时 魔王 心 中很 不安然,便从 自己 的 魔女 中挑选袄 艳媚巧的,遣去迷惑菩 萨.她们施展出三 十二西藏研究 年第 一期 种媚术迷 惑菩 萨,菩萨心 里不动.魔王心中更 感不乐……魔军 复抛 娜各 种 军器 , 现 出各 种幻变也 未能得到 丝 毫损 害菩 萨的 机会.魔军 阵败 溃散 , 时过 七天,也没有 聚合得拢来.遂之许多魔类也 生起了趣 向菩 提的心.……于 是佛在一七天里,未解开枷欢 坐,双目注视菩提树 王.在二 七天里行遮三 千大千世界 . 在三 七天里,佛说"我今 于 此超 出苦 边际."说毕,一心注视广大地方即指菩萨道场.在四 七天里,佛作东西间的短 程游行,魔王请佛入涅 般,佛允以所应度者都得度后,方入涅般.魔王 听说 , 心 中忧 恼,遂遣 其魔女 " 喜女"等来到 佛前,佛即令她们变作 老枢 . ② 表现 这一佛 传故事 的 图像 , 最初源 出于 印度.公元 世纪,印度 、 中印度一带 如马土腊、撒尔纳 特,南印度 的阿 马拉瓦提、龙树穴,西印度 的阿旎 陀等地 的佛教 石刻中,降魔成道 的图像流 传 甚广 . 据 研究 , 印度最 初 出现 的降 魔图中,主要人物除释 逸之外,重点放在表现魔王与魔女 . 魔王头 戴华丽 的宝 冠,手持 弓箭 , 而三魔女 则被忠实地表现 为极 富 肉感的女 神,其他的异形 魔鬼则往往被省略 . ③ 在键陀罗佛 教艺术中,也出现 有许多表现降魔 的石刻浮雕,大部分 都是 武装 的魔 王 及其 随从 向释迩 攻击,其他 的各类魔众虽然出现 不多,但也有 所 表现 . 如 福利美术馆所藏降魔 图上 , 表现 的众 魔多为猪头 、 象头、羊头、狮子头、猿人等兽 头人身相结 合 的魔 众,此外,还有手 持 毒蛇 的人 物、骆驼以及身着斑 点的大象.④另在拉赫尔博物馆 中也 收藏 有 降魔 图 的浮 雕 石刻 残片,上面的魔众 牙齿外露 , 尖耳 尖舌,大嘴锐牙 , 裂额披发 , 有的以动物 的骨 骼、五官与人面相互组合在 一起 , 有 的魔 怪还是双面,还有的鼓腹 , 或胸上出一 面,给人 以 十分强 烈的怪 异 之感 . ⑤ 目前所 知年 代最 早 的降魔 图是 印度 桑奇第一塔第二 横梁内面 的雕 刻,其左 端为"菩提 树下圣坛 " , 象征性地 表现 了释 迎 成道 , 其 中央 偏左 , 是坐在椅子 上 的魔王 , 他 的身后 , 在横 梁 的右半 , 雕 出魔众 , 形态各异.不同于 键陀罗艺术之处在于这里 不见键陀罗雕 刻中那样 怪异的兽 面,而是以夸张的五官来表 现人面形象,其造形 特 点为 面大脸 圆,张目蒜鼻 , 鼓腹 短腿 . 有学者认为,这种形 象 的魔怪 之原形,很可能 是来源于 古代 印度 的丰饶 之神 —夜叉 , 类似 的 图像还 见于贵霜王朝时期 的马土腊以及岌多王 朝 的撒 尔 纳特 , 其 中的魔众都被塑造成 这种圆脸 鼓腹、短腿侏儒的夜 叉,如阿旎 陀第号窟 的天 井壁 画中,位于释 迎 两侧上 方 的魔众 仍然是这类夜叉形 的矮人 . 在 阿旗 陀第 号 窟浮 雕 降魔成道 图中,画面的上方也有拥挤在 一起的众魔,他们的 头部有猪 、 狮、驴等兽头,面出腹部 , 均 为短腿 的侏儒形 象,这种形象 被认为是键陀罗艺术 中的兽 面人身像 与印度 美术中的侏 儒夜 叉形象相互 吸收融合的结果 图一.⑧图一阿梅陀石窟中的 降 魔变 随 着佛教 艺术的东 传,中国石 窟壁 画与造 像 中也 出现 降魔成道 图.新疆龟兹石窟中的库 木吐喇第 号 窟窟顶 , 便绘有 降魔 的场 面释迎居于中央 , 作凝思苦想状,周围是 形象丑陋的众 魔⑦另在 克孜尔石窟第 号窟的 窟顶 , 也绘有降魔 图."一颗树下,一个 人坐在方座 上,紧闭双 眼和嘴,赤裸 上身,下身著裙 , 两旁各有一个全身 蓝色 的妖魔 . 这似 乎是 说佛在修 西藏西部佛教壁画 中的降魔变 与 西域美术 的 比较研究 道时,魔军前来袭击他的事迹".⑧此外,当年德国人 曾在克 孜 尔的 " 孔 雀洞 " 今第 号窟 中也 曾剥 走过 一 幅降魔 图,发表 于《古代库 车》《一尤》一 书中,据载其画面比较清晰 佛居 中结枷跌坐 , 作苦修状 , 其右侧 为体态 丰腆 而 神情轻桃的三魔女 , 其左侧则 为三个"头白面 皱,齿落垂涎,肉销 骨立,腹大如 鼓"的丑 婆,当是三魔女所化 图二.⑨然而释迎仍 不 为之所动 , 并且令三魔 女化成 了三位白发苍 苍、老态龙钟 、 瘦骨 嶙峋 、 腹 大若鼓 的老 抠,所以在美 貌 的三 魔女的相反 位置,则又画出了三 位丑 陋 的老 抠形 象.在众魔形象中,体态各异 , 而 且将肤色 也分成了青色 、 黑褐 色和灰红色等,跳跃 着 向佛 发 起进 攻..敦煌 第号窟也有降魔 图,只是 构 图的形 式如上 述克 孜 尔石窟 中"孔雀洞 " 一样 , 也是三 妖艳之 魔女与三 丑陋的老抠相对应 , 唯敦煌魔女 已上 下着衣,而克孜尔石窟中的魔女则裸露无遗..尤其值得 注意的是 , 在 敦煌 降魔 图中,有的魔 鬼也呈象、马等兽头 人 身像 , 还 苞一些 也是腹挺 人面,所以有学 者分析认 为这 当中固然 可能包含有中国 自身从 汉魏以来各种 怪 神怪 兽 的形 象,但同时也 不排除吸收 有来自印度 、 键陀罗艺术影 响 的成分 . 珍 图二 克获 尔第号窟 中的 降 魔变 敦煌 石窟早 期洞 窟 的佛 传图中,降魔成道 图也是其中重要的题材.在北魏时期的第、、等窟 以及北周时代的第 窟中,都有 降魔 图 出现 . 第 窟在窟 内的南壁绘 有降魔图 , 画面 的中央 为佛陀结伽跌 坐于方形 台座 之上 , 右手 下垂作 触地印,周围则 绘有数层 魔众,面对佛陀的左 下方 , 是身着恺 甲、拔箭欲 出的魔王 , 魔王身后 的人物作制止 状,画面左边有三人,右边有二人 , 台座前也有二人 , 左 下二 人 合掌 , 台 座前二 人跪地 叩头 图三 . 按 照佛经 的记载 , 当魔王使 用武力威逼释迩 未能得逞后 , 便又 生出一计,派出三 位魔女 过 去现 在 因果 经》载为魔王 的三个女儿染欲 、 能悦人 、 可爱乐 去释 逝 身前 以美貌媚态加以诱 惑,故在画面右下方,面有头 戴冠饰 、 向释迩施媚献妖的三 魔女 图三敦坟 第 窟降 魔变 北 周时期 的第窟北壁中部 所绘的降 魔变与第 窟所绘 的降魔变构图相近 , 但魔 众的人数有所减少,紧张的气 氛也远不如第窟,画面的中央仍 然是释迎 牟尼 结 枷跌坐 于 台座 之上,右手结 触地印,左右两 侧 三魔 女 与三老岖 的布 局大体上 未变,三魔女 妖烧的身 姿不 如第 窟那样扭 曲夸张 , 魔众 中仍见牛 头马面者 图四 . 西藏研究 年第一期 不过,西藏的降魔 图虽然如上所述受到印度 、 键陀罗艺术 的影 响,但也 不是完全 照搬印度 的粉本 , 仍具有不 同的表现 方式 , 体现 出 自身的风 格特点 . 例如 , 魔众的表现上 , 将其画为不同的身色,有青色 、 褐色及灰红色,这一点与敦煌 的魔众在身色 上相 近 另外 , 印度 降魔 图中的三魔女,重在表现其妖艳肉感 的一面,而对于佛经中被释 逛通过神力变成 三 老岖 的情 节 却不 是 十分重视 . 但在 东传入 中国的克孜 尔石窟 、 敦煌石窟 中,却都有三 魔女化成三老抠的场 景,虽然在位置的配 置上有所不 同.西藏西部 东 嘎石窟 中的降魔 图中,也保留了这 一场景 , 在这 一 点上 , 似乎更多地表 现 出与我 国西域佛教 石窟艺术 的相 似性 . 与东 嘎号窟降魔变 图 可作 比较的,还有同位于西藏西 部 的古 格故城拉康 玛波红殿北壁 下 方绘 制 的一幅 降魔变 图图六.拉康玛波这座殿堂 的年代 , 约 为公 元一世纪,晚于东嘎石窟 . 将这 幅 降魔变 图与东嘎石 窟 中的降魔变 图相 比较 , 我们可以发现 , 其 中既有风 格相 同的因素,也有变化 发展.在东 嘎 石窟 中佛 陀画 得 较小 , 更突出的是 魔众 的形象 . 拉康玛波 的 降魔 图 中佛 陀已经占据 画面的中心 , 处在十分突出的位置 众魔鬼仍保留着青 色、红色、黑色、褐色 等不 同的肤色 , 而且也有兽首人 身 的形 象、但总的来看 已经找不到像东嘎石 窟 降魔 图 中那 种鼓腹 短腿、形如夜叉 的魔怪 三位魔女所 居 的位 置仍同于 东嘎石窟 壁画,也仍然体态丰腆,但相对 而言已经穿上了较 多 的衣 服,暴露的程 度远不如东嘎石窟降魔 图 中的三 魔女,而且东嘎石窟中形 象丑恶的三老抠 , 在这里也 不见了.分析这 些新出现 的因素,笔者认为这当中可 能反映出了西 藏西部早晚期降魔 图的某些 变化特点早期的降魔 图以东嘎石窟为代表似具有更多来自印 度、键陀 罗 艺术风 格 的影 响,这些 因素或可 能 是通过 西 域一带传入 而 晚期 的 降魔 图以古格拉康玛 波为代表 中来 自印度 的色彩明显 减弱,似乎更多体现出西 藏佛教自身 对于佛经降魔 故事的理 解,采取了更加 适宜于西藏佛教信徒所能接受的表现 形式.正是这种传 承 与变迁 , 构成了西藏佛教 艺术 自身的特 点.〔责任编辑 李登 贵〕注释 ①敦煌 石 窟遗 书尸,《敦煌 变文 集》卷四,人民文学 出版社 年版 . ②布顿《佛教 史大 宝藏论 》 , 郭和 卿译 , 民族 出版社 年版 , 第一页.③参 见〔日〕宫治昭《敦煌美术与键 陀 罗印度 美术 》 , 顾红译 , 《敦煌研究 》 年第 期.④,工沙王'八人,,滋材,,.③,,,入即,,,,⑥同注 ③ , 第页.⑦韩翔 、 朱英荣 《龟兹石窟 》 , 新疆大学 出版社 年版 , 第页,图版 . ⑧同注 ⑦ , 第页.⑨参 见 吴掉 《克孜 尔石窟壁 画 裸体 问题初 探》,《中 亚学 刊》第一辑 , 中华书 局 年版 . ⑩中国美术全 集编 委会编《中国 美 术全 集绘 画编》《敦煌 壁画》上,图版,上海人民美术 出版社 年版 . 同注 ⑩ , 图版 . ⑩同注 ⑨ , 第页.⑩同注 ③ , 第页.⑩段 文杰《唐代后 期 的莫 高窟艺术 》 , 《中国石 窟·敦煌 莫高窟 · 四》,文物 出版社 、 日本平凡社合编 , 年版 , 第页.⑩西 藏 自治 区 文物 局、四川大学 考古专业 《西 藏阿 里东嘎、皮央 石窟考古 调 查简报 》 , 《文物 》 年第期.⑩同注 ⑩ . ⑩西藏自治 区 文物管理委员 会编 《古 格故城 》 , 文物 出版社 年版 , 上册,第页下册 , 图版 . 〔 作者 简介 〕 霍魏 , 四川大学历 史 系教授 , 四川大学文 学院 副院长兼博物 馆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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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西部佛教壁画 中的降魔变 西域美术的比较研 究霍巍近年 来,在西藏西 部 今阿里地 区 的考 古 调查 中,一批新的佛教 遗迹相继 发现 , 不仅填补了以往 ' 西藏地 区佛教 美术遗存 的诸多 空白,也为 我 们提 出了不少新的研究课题 . 本文拟通 过对 西藏 西 部佛 教壁 画中"降魔变相 图"这一题材 的探讨,由此 比较 分析 其 与西域 、 敦煌 佛 教美术之 间的关系 . 所谓降魔 成道,表现的是释迎 成佛过程中,面对各种邪魔的威 逼利诱而毫不为之所动,并向大地 伸手,请大地作证 , 最后终 于 降服 魔军的故 事.在敦煌 石 窟遗 书的《破魔变文 中,曾记 载了这一故事.①西藏流行的降魔 变 文与汉 地文献所述基 本情节相 同,但也有地域 特点,在西藏佛 教 高僧布 顿 大师《佛 教史 大宝藏论 》 中专 述有"降魔成 佛事业"一节,可视为西藏佛教 壁画中这 一题材 的蓝 本.为了便于 与考古材料 进行 对比,兹摘录 于下菩萨复念 我今 成佛 不可不令众魔知道 , 于 是从 眉 间放 出名 为摧 毁 魔坛 的光明,遮照一切魔宫 , 令 其摇 撼,顿成黑暗……那 时,罪恶 魔王有人说 即"他化自在 天王"在其梦中,见住处普遮 黑暗等三 十二种梦相 . 魔王 即时传知 他的魔属 等.魔王 子"妙音 商主"虽作 劝阻而无效.于是所有药叉 鸡 磐茶 、 魔候 罗伽 及 罗刹 , 食肉鬼众并魔属 , 齐来显现极 恶相.菩萨虽见许 多凶残机 恶形相,但仍如揭句所 说"释逆太子证诸法,依缘所生 无 实性 , 心如度空泰然住,虽见魔军亦 不迷".于是魔王从 右方命令一切迷人 悦意的魔女 , 从左边发起 一切令人 可怖的魔类 向菩萨进 攻,所有魔军射 向菩萨的各种军器 , 不仅未伤害菩 萨,而且变成花 朵.于是魔王对菩萨说 道"以你这点福德,怎能 获得解脱"菩萨道 " 你因作了一 次'无遮棋施 ' 而所感福果,而获得'他化自在 天王'.我作 了许 多次 的'无遮供施 ' " ' 魔王 说道"拄昔我作 唯一施,虽无 计册有你证,令你于此无证者,徒说无益你已负."菩萨说 道"这大地是我的作证者."一面用右手压地,一面作揭 道"众生住处是此、地,动静平等无爱憎 , 此地作证我无谁,对此沃须作我 证."说揭已毕,大地顿起 六种震动,此时,"地坚母 " 即从 金刚际的地 缝 中现 出半身,合掌对佛说道"如世粤所说 真实不误,我亲见此.世车即成为人 天大众世 间之 作证者,,··…这 时 魔王 心 中很 不安然,便从 自己 的 魔女 中挑选袄 艳媚巧的,遣去迷惑菩 萨.她们施展出三 十二西藏研究 年第 一期 种媚术迷 惑菩 萨,菩萨心 里不动.魔王心中更 感不乐……魔军 复抛 娜各 种 军器 , 现 出各 种幻变也 未能得到 丝 毫损 害菩 萨的 机会.魔军 阵败 溃散 , 时过 七天,也没有 聚合得拢来.遂之许多魔类也 生起了趣 向菩 提的心.……于 是佛在一七天里,未解开枷欢 坐,双目注视菩提树 王.在二 七天里行遮三 千大千世界 . 在三 七天里,佛说"我今 于 此超 出苦 边际."说毕,一心注视广大地方即指菩萨道场.在四 七天里,佛作东西间的短 程游行,魔王请佛入涅 般,佛允以所应度者都得度后,方入涅般.魔王 听说 , 心 中忧 恼,遂遣 其魔女 " 喜女"等来到 佛前,佛即令她们变作 老枢 . ② 表现 这一佛 传故事 的 图像 , 最初源 出于 印度.公元 世纪,印度 、 中印度一带 如马土腊、撒尔纳 特,南印度 的阿 马拉瓦提、龙树穴,西印度 的阿旎 陀等地 的佛教 石刻中,降魔成道 的图像流 传 甚广 . 据 研究 , 印度最 初 出现 的降 魔图中,主要人物除释 逸之外,重点放在表现魔王与魔女 . 魔王头 戴华丽 的宝 冠,手持 弓箭 , 而三魔女 则被忠实地表现 为极 富 肉感的女 神,其他的异形 魔鬼则往往被省略 . ③ 在键陀罗佛 教艺术中,也出现 有许多表现降魔 的石刻浮雕,大部分 都是 武装 的魔 王 及其 随从 向释迩 攻击,其他 的各类魔众虽然出现 不多,但也有 所 表现 . 如 福利美术馆所藏降魔 图上 , 表现 的众 魔多为猪头 、 象头、羊头、狮子头、猿人等兽 头人身相结 合 的魔 众,此外,还有手 持 毒蛇 的人 物、骆驼以及身着斑 点的大象.④另在拉赫尔博物馆 中也 收藏 有 降魔 图 的浮 雕 石刻 残片,上面的魔众 牙齿外露 , 尖耳 尖舌,大嘴锐牙 , 裂额披发 , 有的以动物 的骨 骼、五官与人面相互组合在 一起 , 有 的魔 怪还是双面,还有的鼓腹 , 或胸上出一 面,给人 以 十分强 烈的怪 异 之感 . ⑤ 目前所 知年 代最 早 的降魔 图是 印度 桑奇第一塔第二 横梁内面 的雕 刻,其左 端为"菩提 树下圣坛 " , 象征性地 表现 了释 迎 成道 , 其 中央 偏左 , 是坐在椅子 上 的魔王 , 他 的身后 , 在横 梁 的右半 , 雕 出魔众 , 形态各异.不同于 键陀罗艺术之处在于这里 不见键陀罗雕 刻中那样 怪异的兽 面,而是以夸张的五官来表 现人面形象,其造形 特 点为 面大脸 圆,张目蒜鼻 , 鼓腹 短腿 . 有学者认为,这种形 象 的魔怪 之原形,很可能 是来源于 古代 印度 的丰饶 之神 —夜叉 , 类似 的 图像还 见于贵霜王朝时期 的马土腊以及岌多王 朝 的撒 尔 纳特 , 其 中的魔众都被塑造成 这种圆脸 鼓腹、短腿侏儒的夜 叉,如阿旎 陀第号窟 的天 井壁 画中,位于释 迎 两侧上 方 的魔众 仍然是这类夜叉形 的矮人 . 在 阿旗 陀第 号 窟浮 雕 降魔成道 图中,画面的上方也有拥挤在 一起的众魔,他们的 头部有猪 、 狮、驴等兽头,面出腹部 , 均 为短腿 的侏儒形 象,这种形象 被认为是键陀罗艺术 中的兽 面人身像 与印度 美术中的侏 儒夜 叉形象相互 吸收融合的结果 图一.⑧图一阿梅陀石窟中的 降 魔变 随 着佛教 艺术的东 传,中国石 窟壁 画与造 像 中也 出现 降魔成道 图.新疆龟兹石窟中的库 木吐喇第 号 窟窟顶 , 便绘有 降魔 的场 面释迎居于中央 , 作凝思苦想状,周围是 形象丑陋的众 魔⑦另在 克孜尔石窟第 号窟的 窟顶 , 也绘有降魔 图."一颗树下,一个 人坐在方座 上,紧闭双 眼和嘴,赤裸 上身,下身著裙 , 两旁各有一个全身 蓝色 的妖魔 . 这似 乎是 说佛在修 西藏西部佛教壁画 中的降魔变 与 西域美术 的 比较研究 道时,魔军前来袭击他的事迹".⑧此外,当年德国人 曾在克 孜 尔的 " 孔 雀洞 " 今第 号窟 中也 曾剥 走过 一 幅降魔 图,发表 于《古代库 车》《一尤》一 书中,据载其画面比较清晰 佛居 中结枷跌坐 , 作苦修状 , 其右侧 为体态 丰腆 而 神情轻桃的三魔女 , 其左侧则 为三个"头白面 皱,齿落垂涎,肉销 骨立,腹大如 鼓"的丑 婆,当是三魔女所化 图二.⑨然而释迎仍 不 为之所动 , 并且令三魔 女化成 了三位白发苍 苍、老态龙钟 、 瘦骨 嶙峋 、 腹 大若鼓 的老 抠,所以在美 貌 的三 魔女的相反 位置,则又画出了三 位丑 陋 的老 抠形 象.在众魔形象中,体态各异 , 而 且将肤色 也分成了青色 、 黑褐 色和灰红色等,跳跃 着 向佛 发 起进 攻..敦煌 第号窟也有降魔 图,只是 构 图的形 式如上 述克 孜 尔石窟 中"孔雀洞 " 一样 , 也是三 妖艳之 魔女与三 丑陋的老抠相对应 , 唯敦煌魔女 已上 下着衣,而克孜尔石窟中的魔女则裸露无遗..尤其值得 注意的是 , 在 敦煌 降魔 图中,有的魔 鬼也呈象、马等兽头 人 身像 , 还 苞一些 也是腹挺 人面,所以有学 者分析认 为这 当中固然 可能包含有中国 自身从 汉魏以来各种 怪 神怪 兽 的形 象,但同时也 不排除吸收 有来自印度 、 键陀罗艺术影 响 的成分 . 珍 图二 克获 尔第号窟 中的 降 魔变 敦煌 石窟早 期洞 窟 的佛 传图中,降魔成道 图也是其中重要的题材.在北魏时期的第、、等窟 以及北周时代的第 窟中,都有 降魔 图 出现 . 第 窟在窟 内的南壁绘 有降魔图 , 画面 的中央 为佛陀结伽跌 坐于方形 台座 之上 , 右手 下垂作 触地印,周围则 绘有数层 魔众,面对佛陀的左 下方 , 是身着恺 甲、拔箭欲 出的魔王 , 魔王身后 的人物作制止 状,画面左边有三人,右边有二人 , 台座前也有二人 , 左 下二 人 合掌 , 台 座前二 人跪地 叩头 图三 . 按 照佛经 的记载 , 当魔王使 用武力威逼释迩 未能得逞后 , 便又 生出一计,派出三 位魔女 过 去现 在 因果 经》载为魔王 的三个女儿染欲 、 能悦人 、 可爱乐 去释 逝 身前 以美貌媚态加以诱 惑,故在画面右下方,面有头 戴冠饰 、 向释迩施媚献妖的三 魔女 图三敦坟 第 窟降 魔变 北 周时期 的第窟北壁中部 所绘的降 魔变与第 窟所绘 的降魔变构图相近 , 但魔 众的人数有所减少,紧张的气 氛也远不如第窟,画面的中央仍 然是释迎 牟尼 结 枷跌坐 于 台座 之上,右手结 触地印,左右两 侧 三魔 女 与三老岖 的布 局大体上 未变,三魔女 妖烧的身 姿不 如第 窟那样扭 曲夸张 , 魔众 中仍见牛 头马面者 图四 . 西藏研究 年第一期 不过,西藏的降魔 图虽然如上所述受到印度 、 键陀罗艺术 的影 响,但也 不是完全 照搬印度 的粉本 , 仍具有不 同的表现 方式 , 体现 出 自身的风 格特点 . 例如 , 魔众的表现上 , 将其画为不同的身色,有青色 、 褐色及灰红色,这一点与敦煌 的魔众在身色 上相 近 另外 , 印度 降魔 图中的三魔女,重在表现其妖艳肉感 的一面,而对于佛经中被释 逛通过神力变成 三 老岖 的情 节 却不 是 十分重视 . 但在 东传入 中国的克孜 尔石窟 、 敦煌石窟 中,却都有三 魔女化成三老抠的场 景,虽然在位置的配 置上有所不 同.西藏西部 东 嘎石窟 中的降魔 图中,也保留了这 一场景 , 在这 一 点上 , 似乎更多地表 现 出与我 国西域佛教 石窟艺术 的相 似性 . 与东 嘎号窟降魔变 图 可作 比较的,还有同位于西藏西 部 的古 格故城拉康 玛波红殿北壁 下 方绘 制 的一幅 降魔变 图图六.拉康玛波这座殿堂 的年代 , 约 为公 元一世纪,晚于东嘎石窟 . 将这 幅 降魔变 图与东嘎石 窟 中的降魔变 图相 比较 , 我们可以发现 , 其 中既有风 格相 同的因素,也有变化 发展.在东 嘎 石窟 中佛 陀画 得 较小 , 更突出的是 魔众 的形象 . 拉康玛波 的 降魔 图 中佛 陀已经占据 画面的中心 , 处在十分突出的位置 众魔鬼仍保留着青 色、红色、黑色、褐色 等不 同的肤色 , 而且也有兽首人 身 的形 象、但总的来看 已经找不到像东嘎石 窟 降魔 图 中那 种鼓腹 短腿、形如夜叉 的魔怪 三位魔女所 居 的位 置仍同于 东嘎石窟 壁画,也仍然体态丰腆,但相对 而言已经穿上了较 多 的衣 服,暴露的程 度远不如东嘎石窟降魔 图 中的三 魔女,而且东嘎石窟中形 象丑恶的三老抠 , 在这里也 不见了.分析这 些新出现 的因素,笔者认为这当中可 能反映出了西 藏西部早晚期降魔 图的某些 变化特点早期的降魔 图以东嘎石窟为代表似具有更多来自印 度、键陀 罗 艺术风 格 的影 响,这些 因素或可 能 是通过 西 域一带传入 而 晚期 的 降魔 图以古格拉康玛 波为代表 中来 自印度 的色彩明显 减弱,似乎更多体现出西 藏佛教自身 对于佛经降魔 故事的理 解,采取了更加 适宜于西藏佛教信徒所能接受的表现 形式.正是这种传 承 与变迁 , 构成了西藏佛教 艺术 自身的特 点.〔责任编辑 李登 贵〕注释 ①敦煌 石 窟遗 书尸,《敦煌 变文 集》卷四,人民文学 出版社 年版 . ②布顿《佛教 史大 宝藏论 》 , 郭和 卿译 , 民族 出版社 年版 , 第一页.③参 见〔日〕宫治昭《敦煌美术与键 陀 罗印度 美术 》 , 顾红译 , 《敦煌研究 》 年第 期.④,工沙王'八人,,滋材,,.③,,,入即,,,,⑥同注 ③ , 第页.⑦韩翔 、 朱英荣 《龟兹石窟 》 , 新疆大学 出版社 年版 , 第页,图版 . ⑧同注 ⑦ , 第页.⑨参 见 吴掉 《克孜 尔石窟壁 画 裸体 问题初 探》,《中 亚学 刊》第一辑 , 中华书 局 年版 . ⑩中国美术全 集编 委会编《中国 美 术全 集绘 画编》《敦煌 壁画》上,图版,上海人民美术 出版社 年版 . 同注 ⑩ , 图版 . ⑩同注 ⑨ , 第页.⑩同注 ③ , 第页.⑩段 文杰《唐代后 期 的莫 高窟艺术 》 , 《中国石 窟·敦煌 莫高窟 · 四》,文物 出版社 、 日本平凡社合编 , 年版 , 第页.⑩西 藏 自治 区 文物 局、四川大学 考古专业 《西 藏阿 里东嘎、皮央 石窟考古 调 查简报 》 , 《文物 》 年第期.⑩同注 ⑩ . ⑩西藏自治 区 文物管理委员 会编 《古 格故城 》 , 文物 出版社 年版 , 上册,第页下册 , 图版 . 〔 作者 简介 〕 霍魏 , 四川大学历 史 系教授 , 四川大学文 学院 副院长兼博物 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