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 12 月 第 28 卷 6 期 第
拉丁美洲研究
Journa l of La tin Am er ican Stud ies
D ec. 2006 Vol 28 No. 6 .
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
—— — 关于当前拉美国家政局经常出现局部动荡的一种解释
· 杨建民
内容提要 拉美国家政治参与的主体主要有政党 ,社会运动 ,土著人组织 ,天主教会 ,工会 ,军队 ,国际组织和个人等 . 首先 , 上述任何参与既可能采取体制内或合法的参与形式 , 又有可能采取体制外的或非法的参与形式 , 这主要取决于一国 和地区内各主体时代背景 ,政治经济条件以及参与主体的力量结构的不同 .其次 , 上述任何主体体制外的政治参与都有可 能影响到该国或地区的政治稳定 .第三 , 拉美国家政局局部动荡的制度方面的原因 , 就是这些国家议会民主制度已经确 立 , 但由于人民教育水平和政治觉悟的提高 , 文化 ,分配和政治上的需求迅速增加 , 与当前拉美的政治参与机制 , 如政党 制度 ,三权分立等制度不健全之间产生矛盾 , 人民的愿望难以伸张 , 需求难以得到满足 , 对政府的信任度降低 , 转而采取 非法参与形式 , 引发政治局部动荡 . 关 键 词 政治参与 政治稳定 参与形式 拉美政局 杨 建 民 政 治 参 与 和 政 治 稳 定
为体的巩固为目标的活动 .也就是说 , 政治参与是
一 有关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的基本理论
(一 ) 政治参与的含义
某一特定领域的社会实践活动 , 即政治领域 .它是
③ 主观的政治意识和客观的政治实践的统一体 . 在
20 世纪 70 年代的拉美 , 在国家水平上的政治参与
亨廷顿和尼尔森认为 , " 政治参与的目的就是 ① 影响政府决策 . 政府控制着公共产品的再分配 , " 而公民 ,利益集团或政党进行政治参与的目的是最 大限度地在再分配中实现自己的利益 .而也有的学 者认为 , 政府并不是唯一的价值分配主体 , 在政府 控制之外仍然有创造和分配公共产品的情况 .政治 参与的目的不仅仅是影响政府的决策 , 还包括许多 与政府决策不相关的许多目标 , 如非再分配性质的 活动和穷人中经常出现的资源创造性政治活动 , 而 这些活动对政治的发展很有意义 .所谓资源创造性 政治活动 , 塞里松和布斯认为首先是增加社会的股 票价值和资本基础设施 , 其二是创造和培育解决集 ② 体问题的机制和模式 . 再分配的主体应当包括政 府机构和非政府机构 , 把政治参与定义为 " 影响 或者试图影响公共产品再分配的行为 " .比恩内则 进一步指出 , " 政治参与发生在不同的范围 , 如全 国的或地方的 , 并且对不同的集团来说具有不同的 形式和意义 . "巴拉圭学者罗萨 · 艾莱娜 · 佛朗哥 给政治参与的定义更为宽泛 , 认为政治参与是人类 主观或客观从事的 ,以社会现实的改造和集体性行
收稿日期 : 2006 - 11 - 10 作者简介 : 杨建民 , 男 , 2000 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 院 , 获法学硕士学位 .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政治室 助理研究员 .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 , 北京 100007)
的特点是公民的政治参与受到精英的控制 , 他们被
④ 排除在公共产品公平分配的范围之外 .
根据政治参与主体发展的不同情况 , 政治参与 可分为自上而下的政治参与和自下而上的政治参 与 , 前者参与主体首先或很快建立起高层次的组 织 , 如全国性 , 甚至是世界性组织 , 在参与较高层 次机构的同时 , 向下发展 , 将参与的对象扩大到基 层组织 , 将参与的主体延伸到基层群众 ; 后者正好 相反 , 参与主体和参与对象从某个地区的基层开 始 , 逐渐向其他地区 ,向高层发展 , 形成全国性乃 至世界性政治参与 .当然 , 在每种参与的发展过程 中都有两种方式并存的阶段 .区分这两种参与方 式 , 有助于分析参与的发展情况 ,参与的主体和目 标等 . 由于上述分析都是以某个权威主体为参与对
① M itchell A 1 Seligson, John A 1 Booth, ② ③
"Politics and the
Poor" Politica l Pa rticipa tion in L a tin Am erica, Vol1 I , Holm es &Meter , Publishers, I C1 1979, p 14, p 14 - 61 N = 41_ 03 Publishers, I C1 1979, p 151 N Sociales ante la Crisis de Mercado"1 http: / /www1 iigov1org / dhial/ p Poor" Politica l Pa rticipa tion in L a tin Am erica, Vol1 II, Holm es &Meter ,
④ M itchell A 1 Seligson and John A 1Booth, " Politics and the
Rosa Elena B lanco, "Participació Ciudadana y Movim ientos n
15
象 , 因而又可称为垂直的政治参与分析 .如戴维 · ① 伊斯顿的政治系统理论 , 就采取了这种方法 . 也 有的学者认为权威主体为了维护自己的秩序 , 也需 要采取不同的措施 , 使参与者信服 , 在一定程度上 也是参与的主体 , 甚至可以把政府等权威机构看作 一般的参与主体进行分析 .这种区分有利于分析政 治参与的格局和权威部门在政治参与中的影响和作 用 .亚当斯就曾用这种方法对拉美的政治参与进行 了分析 . (二 ) 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 亨廷顿认为 , 在历史上 , 高度现代化的社会和 高度传统的社会都是稳定有序的 , 而正处在现代化 过程中的变迁社会最容易失序 .他就此提出了著名 的命题 " 现代性产生稳定 , 而现代化却引起不稳 定" .原因在于社会变迁与政治发展的不匹配 .亨 廷顿给出了三个递进的关系式说明这一逻辑关系 : 社会动员 /经济发展 =社会挫折感 社会挫折感 /社会流动机会 =政治参与 政治参与 /政治制度化 =政治不稳定 在现代化过程中 , 一方面是社会动员程度的提 高 , 另一方面则是经济的发展 , 而前者往往会提高 人们的预期 , 后者提高人们满足预期的能力 , 社会 动员的程度和速度远高于经济发展 , 于是在需求与 满足 需 求 之 间 形 成 巨 大 差 异 , 使 人 们 普 遍 产 生 " 社会挫折感 " .在社会纵向流动和横向流动的机 会受到某种限制的情况下 , 无法得到缓解的 " 社 会挫折感 "就会促使人们力图通过政治参与对政 治体系施加巨大的压力 .如果政治参与迅速扩大而 政治制度化的程度却未能实现相应提升 , 即政治制 度不具备组织和输导政治参与的机制和能力 , 便会 产生社会动乱 .即使经济增长促进了人们的物质福 利 , 但却以更快的速度造成了人们的不满和怨恨 , 同样会导致政治动乱 .因此 , 亨廷顿建议 , 在设想 的政治发展起步之前 , 必须确保政治稳定 .而意欲 实现稳定 , 关键是要有一个能有效统治的政府 .这 个政府的具体形式无关宏旨 , " 首要的不是自由 , 而是创建一个合法的公共秩序 .很显然 , 人们可以 无自由而有秩序 , 但不能无秩序而有自由 .必须先 有权威 , 然后才能对它加以限制 . ② 亨廷顿强调 " 民主化过程中的集权与稳定 , 主张在集权的前提下 稳步推进民主化改革 , 因而有的学者将其理论称为 " 稳定民主论 "③ . 现代化进程不仅会造成社会动员与经济发展之 间的差距及其他后果 , 而且会造成严重的政治腐
败, 即 " 以政治权力与财富的交换 "为基本形式 的" 公职 人 员 为 实 现 私 利 而 违 反 公 共 规 范 的 行 为" .价值观念的变化与冲突 ,新财源的产生 ,政 府权威的扩张和决策管理活动的增多使现代化进程 更易产生腐败 , 而这本身又成为体系缺乏制度化的 构成成分和重要表现 .同时 , 受到 " 折 "的 , 挫 对制度没有信心的集团就有可能采取合法政治参与 以外的形式 , 从而影响到政治稳定 .
二 拉美国家政治参与的结构与特点
拉美国家政治参与的主体主要有政党 ,社会运 动 ,土著人组织 ,天主教会 ,工会 ,军队 ,国际组 织和个人等 .当然 , 按照结构的政治参与理论还包 括政府本身 .本文主要对拉美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 的影响分析 , 主要探讨参与主体的形成与特点及其 参与和政治稳定的关系 . (一 ) 政党的政治参与
④ 政党是联结国家和公民的纽带 . 拉美的政治
16
第 二 十 八 卷 第 六 期 二 ○ ○ 六 年 十 二 月 V o l 1 2 8 N o 1 6 D e c 1 2 0 0 6
文化传统不仅有对军队和军人影响颇深的考迪罗主 义的历史传统 , 还有自由主义传统和社会主义传统
⑤ 以及具有拉美特点的各种复合型政治文化传统 .
受这些意识形态影响的政党可分为自由主义政党 , 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和民众主义政党 .此外 , 还有受 基督教传统影响的基督教民主主义政党 .在冷战后 的民主化时期 , 由政党领导 ,以对立的意识形态为 特点的政治参与是最主要的参与形式 .这一时期 , 受国际上两大阵营对立的影响 , 由极具意识形态特 点的政党领导的政治参与迅速扩大 .社会主义政党 参与的方式主要是武装斗争 . 1959 年卡斯特罗领 导的古巴共产党和 1979 年尼加拉瓜桑地诺民族解 放阵线都是通过武装斗争的方式夺取政权的 .中美 洲的危地马拉 ,萨尔瓦多等国家的游击队仍然采取 武装斗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 .当然 , 无产阶级
① [美 ] 戴维 · 伊斯顿著 : 《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 》 北京 , , 华夏出版社 , 1989 年 . ② [美 ] 亨廷顿著 :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京 , 华夏 , 出版社 , 1988 年 , 第 8 页 . ③ 徐鸿武 ,郑曙村 ,宋世明著 : 《 当代西方民主思潮评析 》 , 北京 ,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00 年 , 第 259 ～307 页 . ④
拉 丁 美 洲 研 究
Peadar Kirby, In troduction to L a tin Am erica : Tw en ty - first
⑤ 李明德主编 : 《拉丁美洲和中拉关系 —— — 现在与未来 》 , 北京 , 时事出版社 , 2001 年 , 第 100 ～112 页 .
Cen tu ry Cha llenges, London , Thousand Oaks, New Dehi, SAGE Publi2
cations, 2003, p 12451
政党在民主环境发展比较好的国家也采取了选举的 方式 , 如 1970 年智利社会党和共产党等左派政党 形成 " 人民团结阵线 " 通过选举上台执政 , 智利 , 民主达到新的高峰 ; 1971 年乌拉圭共产党与其他 左翼政党一起参加选举 , 也取得了较大胜利 .民众 主义政党发展很快 , 并通过选举先后在一些国家执 政 , 其参与的主要形式是动员城市中小资产阶级和 无产者参与投票等政治活动 .战后上台执政的民众 主义政权有巴西的瓦加斯政权 ( 1950 ～1954 ) 和 阿根廷的庇隆政权 ( 1946 ～ 1955, 1973 ～ 1974 ) . 由于拉美中间阶层非常软弱 , 在面对革命有可能危 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倒向了以保守著称的军队 .在 70 年代到 80 年代 , 拉美许多国家发生军事政变 , 建立了军政府以后 , 宣布政党为非法 , 或者将政党 活动限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 政党的活动空间大大 缩小 .这一时期 , 政党的主要目标是争取合法地 位 , 扩大在议会的席位 , 冲破军政府的各种限制 . 其间拉美的政党力量都有所加强 , 尤其是社会主义 政党 .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 , 新自由主义时代的政党 发展的特点是老党没落 ,新党大量涌现 , 但缺乏组 织性和凝聚力 .政党参与政治 ,反映民意的能力大 大削弱 , 是拉美民主的合法性降低的主要标志之
① 一 . 第一是传统的老党 ,大党逐渐失去人民的支 持 , 丧失政权或无力上台执政 ; 有些政党甚至欺骗 选民 , 执政后背弃竞选中改善人民生活 ,反对新自 由主义的承诺 .前者以委内瑞拉传统两党制的崩溃 和查韦斯 " 第五共和国运动 "在选举中的胜利可
新世纪之初 , 在传统政党对民众参与的精英主 义控制 , 不能反映人民因经济和社会变化而产生的 新需求 , 亦提不出新自由主义的替代方案时 , 拉美 的左翼政党有了发展 , 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新形 势 , 在社会动员和政治参与方面 , 做出了不同的反 应 .首先是共产主义政党在反对新自由主义的同 时 , 主张推翻资本主义制度 .这种反应被认为是 " 自我边缘化的教条主义 " 目前在拉美政坛的影 , 响微乎其微 .智利共产党和秘鲁左翼联盟的经验可 以说明这一点 .前者虽然仍然参加选举 , 但已经丧 失了传统上的重要影响 , 在议会中已经没有自己的 代表了 .后者在 20 世纪 80 年代末仍然强调进行革 命 ,推翻资本主义 , 其得票率从 1986 年市政选举 " 第三条道路 " 即认为可以接受新自由主义模式 , , 但必须通过有效地管理企业 ,税收和社会发展计划 为穷人谋利益 .这就要求政党扩大联盟 , 争取上台 执政 .虽然有些政党实现了执政 , 但它们失去的是 意识形态的统一性和凝聚力 .如智利的拉戈斯政府 ( 2000 ～2006 ) ,巴西的卡多佐政府 ( 1994 ～2002 ) 和阿根廷的德拉鲁阿政府 ( 1991 ～2001 ) , 甚至委 内瑞拉的查韦斯政府也主张 " 第三条道路 " .当 然 , 查韦斯的道路被称为 " 激进的民众主义 "也 许更为适合 , 他在政治动员方面也最为成功 , 同时 也遭到新自由主义的顽强抵抗 .巴西社会民主党自
1988 年建立伊始便与右翼的自由阵线党联盟 , 直
杨 建 民 政 治 参 与 和 政 治 稳 定
为佐证 ; 后者典型的例子是秘鲁 , 藤森的 " 改革 90 "成立不到一年就赢得了大选的胜利 , 但其在 执政后却转向了新自由主义 , 不免令民众大失所 望 .后者还有 1996 年上台的委内瑞拉卡尔德拉政 ② 府 , 1993 年上台的玻利维亚洛萨达政府等 . 第二 是政党代表性的分散化 , 由传统政党 , 乃至官方党 垄断政治参与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 .新党 , 甚至有 些影响仅限于地区的小党大量涌现 , 但它们的联合 获得的选票却超过了传统大党 , 甚至取得了选举的 胜利 .除上述秘鲁和委内瑞拉的例子外 , 在 2001 年阿根廷和 2002 年哥伦比亚的议会选举中 , 小党 的得票总数超过了传统的正义党和自由党 .然而 , 新党的特点是缺乏组织性和凝聚力 , 没有明确的纲 领和政策 , 严重依赖创建者的领导和威信 ." 改革 90 "在秘鲁执政了 10 年 , 但 2000 年藤森流亡日本 后便退出了政治舞台 .
的 30%下降到 1995 年大选的 016% .其次是主张 阿根廷德拉鲁阿政府与中左的国家团结阵线和中右 的激进党联盟 .智利执政联盟则包括了总统所在的 社会党 ,中左的民主进步党和中派的基督教民主 党 . 2002 年 3 月社会党议员塞里戈 · 阿吉洛批评 政府的右翼政策 , 因为 " 智利人民只能在两个右 派中选择 " .政党的这种变化还会使政党更加脆 弱 , 在选举前后 , 党的性质和政策具有不确定性 , 这大大削弱了民众对政党的信心和信任 . 左派政党对新自由主义的第三种反应是以人民 激进主义反对新自由主义改革 , 试图通过人民参与 找到替代新自由主义的办法 .这些政党与强大的社 会运动做基础 , 利用其控制的市政府培育新的参与
① [美 ] 亨廷顿著 :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京 , 华夏 , 出版社 , 1988 年 , 第 144 页 . ②
到 2001 年宣布执行自由的 ,市场导向的经济政策 .
Henry Veltm eyer, James Petras, The D ynam ics of S ocia l Chang
17
in L a tin Am erica, 2000, pp 180 - 911
形式 , 同时注意为穷人提供创造性和有效的服务 . 主要有乌拉圭广泛阵线 ,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 动 ,墨西哥民主革命党 ,巴西工党和萨尔瓦多法拉 本多 · 马蒂民族解放阵线 .它们在市政选举经常中 取得胜利 , 巴西工党在 2003 年 ,乌拉圭广泛阵线 在 2004 年 ,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 2005 年 还分别取得了大选的胜利 , 墨西哥民主革命党在 2006 年的选举中仅以微弱的差距惜败于国家行动 党 , 成为墨西哥第二大政治力量 .事实上 , 虽然左 翼政党在选举中取得了一些胜利 , 但在社会发展战 ① 略方面仍然没有找到新自由主义的替代方案 . 这 势必影响其政治动员和参与的扩大 .当然 , 在认同 危机和政党分散化的新形势面前 , 大多数左派政党 包容与统一党内外各种力量方面采取了不同的策 略 , 效果也不尽相同 , 如墨西哥的革命制度党和巴 ② 西工党在 2000 年和 2003 年大选中不同的结果 . (二 ) 社会运动的政治参与 当前拉美民主政治的第二大特点是由于人们对 所谓的民主政治和民主政府严重的不信任 , 某些主 体绕过政治体系诉诸直接行动 , 挑战日益不受欢迎 的政府 (见表 1 ) .拉美的社会运动是指 20 世纪 60 年代以来出现的社会组织和社区协会 , 它们反映被 边缘化了的社会群体的利益 , 又称新社会运动 , 区 别于早在 20 世纪 30 年代到 60 年代的进口替代工 业化时期就已经形成的较大规模的政治组织 , 如农 ③ 民运动和工会等 . 后者可以称之为老社会运动 . 维亚尔德则认为土著人组织 ,妇女组织和非政府组 ④ 织是这些集团的主要形式 . 对于新社会运动来 说 , 其关键不是经济增长的利益分配问题 , 而是 " 如何捍卫或恢复面临危机的生活方式 , 或如何将 革新的生活方式付诸实践 " .简言之 , 新的冲突不 是由分配导致的 , 在拉美可以解释为不仅是由分配 引起的 , 而是由涉及生活方式的基本问题引起的 . 严格地讲 , 很少社会运动是 " "的 . " 新 农民运 (或共同体 ) ,种族主义 (或民族主 动 ,地方主义 义 ) ,宗教 ,甚至女权或妇女运动 , 在世界许多地 方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 , 甚至一千年之久 " 它们 , ⑤ 都是社会抵抗和变革的传统因素 . 由于拉美现有 的政治和经济模式很少能够满足城市化带来的日益 增多的贫民的要求 , 加上军政府对政党和工会的压 制 , 社会运动应运而生 . 20 世纪 90 年代后期以 来 , 新社会运动迅速发展 , 它们崇尚 " 市民社会 " 的理念 , 往往不经政府同意就已形成 , 与政府控制 下的职团主义模式形成鲜明对照 , 而且经常采取游
行示威等直接行动表达自己的政治要求 .政治参与 主体的迅速扩大对拉美国家不足的合法政治参与渠 道形成挑战 .玻利维亚社会主义运动 , 厄瓜多尔全 国印第安人联合会 ,帕恰库蒂克多元文化运动和人 民民主运动 , 巴西 , 墨西哥等国的无地农民运动 ,秘 鲁和玻利维亚的产业工人和教师 , 阿根廷和委内瑞 拉城市的平民运动 ,已构成足以影响本国政局的 , 举 足轻重的社会政治力量 . 2000 年 , 秘鲁总统藤森因 选举舞弊 ,在人民的抗议声中流亡日本 , 宣布辞职 ;
2002 年 4 月委内瑞拉的抵抗运动发动了推翻总统
18
第 二 十 八 卷 第 六 期 二 ○ ○ 六 年 十 二 月 V o l 1 2 8 N o 1 6 D e c 1 2 0 0 6
查韦斯的行动 ,而且规模愈来愈大 ,至今国内动荡不 安 . 2003 年 10 月 , 玻利维亚的民众就抗议政府将 天然气出售给智利 ,迫使总统洛萨达辞职 .
表 1 对民主的支持和满意度 (2000 年 )
地区 欧盟 非洲 印度 东欧 拉丁美洲
up loads/media /2001_021pdf
支持率 ( % )
78 69 60 53 48
满意度 ( % )
53 58 40 29 25
经验加以验证 .海地虽然是拉美最早独立的国家 , 年美国的长期占领给海地留下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 队和脆弱的市民社会 . 1957 年军队扶持杜瓦利埃 担任总统 .杜瓦利埃建立了两个平行的军事组织 : 军队和秘密警察 . 1971 年杜瓦利埃在美国支持下 继任总统 .自 70 年代起 , 更加独立和具有批评性 的市民社会开始出现 . 1980 年政府压制的风潮过 去之后 , 天主教会的索莱利电台成为反对派的主要 阵地 .解放神学理论的传播刺激了民众对公正 ,尊
① [美 ] 戴维 · 伊斯顿著 : 《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 》 北京 , , 华夏出版社 , 1989 年 , 第 152 页 . ② W illiam C1 Sm ith, Roberto Patricio Korzeniewicz, Politics,
但民主机制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确立 . 1915 ～ 1934
拉 丁 美 洲 研 究
S ocia l Chang, R estructu ring in L a tin Am erica, Chap ter 8, North - South
③ [美 ] 亨廷顿著 :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京 , 华夏 , 出版社 , 1988 年 , 第 164 页 . ④ Howard J1W iarda, A n In troduction to L a tin Am erican Politics and D evelopm en t, W estview Press , 2001, p11071 ⑤ Jurge Habermas, "New Social Movement" Telos, 49, Fall , 1981, 331 转引自约瑟夫 ·A 1凯米莱里 ,吉米 · 福尔克著 , 李东燕 译 : 《主权的终结 —— — 日趋 " 小 "和 " 缩 碎片 化 "的世界政 治 》 杭州 , 浙江人民出版社 , 2001 年 , 第 255 页 . ,
Center Press, 19971
资料来源 : Latinobarometro, 20011http: / /www1 latinobarometro1org/
社会运动在政治参与中的作用可以通过海地的
严 ,平等和团结的关注 .同时 , 牧师和修女在穷人 中组织基层社区组织 .海地人民在 1984 年和 1985 年发动一系列抗议运动 , 最终于 1986 年迫使杜瓦 利埃流亡国外 .然而 , 这仅仅是海地争取民主的开 始 .在这种形势下 , 海地的政党还很弱小 , 社会运 动组织 —— — 人民组织成为加强民主的主要力量 .它 们发展内部组织 , 选举领导人 , 组建负责交通 ,教 育 ,公共关系 ,财务以及秘书工作的委员会 .此 外 , 还有人权 ,文化 ,安全 ,国际关系和人民经济 委员会 .它们举行例行大会讨论面临的国内国际形 势 , 鼓励其成员积极参与 , 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 点 ; 修建街道 , 开办学校 , 向政府施加压力以改善 服务.海地逐渐形成了一支支持民主的基础力量 .
1990 年 , 该组织支持解放神学的牧师阿里斯蒂德竞
府的冲突中 , 萨穆埃尔 · 路易斯主教作为调解人发 挥了主要作用 .
表 2 1996 年和 2001 年拉美民众对一些主体的信任情况
参与主体 教会 电视 武装部队 总统 警察 司法体系 国会 政党 普通市民
1996 ( % ) 76 60 42 39 30 33 27 20 20 2001 ( % ) 72 49 38 30 30 27 24 19 17
选总统 , 并获得成功.当然 , 海地的民主仍然非常 脆弱 , 军人干政时有发生 , 1991年和 2004年阿里斯 蒂德两次被军人推翻就是例证. (三 ) 天主教会的政治参与 天主教会在拉美的殖民征服和殖民地时期就是 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 , 享有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 . 它要让殖民地的人民服从殖民者的统治 , 是当时教 育的主要承担者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 , 教会直接参 与政治 , 独立后的国家也将天主教定为国教 .如巴 拉圭 1967 年宪法还规定天主教为国教 , 该国主教 为内阁当然成员 .在历史上 , 耶稣会甚至成为不受 世俗统治的独立王国 .如今 , 虽然天主教在绝大多 数国家不再被定为国教 , 主教也不能进入内阁 , 但 由于人民的日常生活 ,教育和官方的重大庆典都离 不开教会 , 对人民思想 ,行为的影响甚于任何政治 力量 , 人民对教会的信任度很高 (见表 2 ) , 因此 政府在决策时都会考虑教会的利益 .从历史上看 , 拉美天主教会主要扮演了保守的角色 .不同的是 , 20 世纪 60 年代到 80 年代天主教会成为反对军政 府统治的重要力量 . 1968 年在麦德林召开的拉美 主教大 会 鼓 励 各 国 的 神 职 人 员 为 社 会 变 迁 而 斗 ① 争 . 20 世纪 80 年代以后 , 解放神学在各国遭到 压制 , 影响已经大不如以前天主教会 , 重新回到保 守的位置上 .如 1989 年为了阻止工党当选 , 巴西 的天主教会联合国内的所有保守势力 , 击败了工 ② 党 . 教会不仅充当政治参与的领导者 , 如 19 世 纪初墨西哥独立运动领导人伊达尔戈本人就是牧 师 , 还充当不同政治势力冲突的调解者 , 如智利主 教促成了军政府和争取民主联盟的谈判 , 结束了皮 诺切特时代 ; 在当今萨帕塔民族解放军和墨西哥政
圣灵降临节主义派别的迅速发展 .它们的教会不依 附传统天主教会建立 , 在教会活动方面表现得更积 极 .近 20 年来 , 拉美该派教徒的数量从占总人口 的 2% ～3%增加到 15% , 这对拉美政治的影响尚
③ 难以估量 . (四 ) 土著人组织的政治参与
抵抗力量和革新力量 .随着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的推 行 , 土著人地区不仅经济落后 , 而且其生活方式和 文化传统受到威胁 , 一些土著人组织成长为重要的 政治力量 , 对当前的主流文化和政治经济模式提出 挑战 .阿尔瓦雷斯和埃斯科瓦尔把拉美对土著人组 织的政策分为三个阶段 : 第一阶段是种族灭绝政 策 , 这一政策在某些地区持续到 20 世纪 , 如智利 南部的马普切人自 19 世纪 50 年代起便一直遭到屠 杀 .第二阶段是政府试图通过劳工市场和区域开发 吸纳他们 , 即在 20 世纪上半叶实施的 " 土著人主 义 " 试图将其整合到梅斯蒂索或混合文化之中 , , 建立民族文化 , 又称 " 一体化政策 " .第三阶段是 左派兴起后 , 将其视为农民给予 " 阶级认同 " 承 , 诺一旦执政就确保土著人的进步与发展 .所有这些 处理方法都没有看到土著人文化 ,语言和生活方式 的积极意义 , 都是认为其落后 ,野蛮 ,缺乏效率 ,
①
华夏出版社 , 1988 年 , 第 137 页 , 第 138 ～139 页 .
pp1134 - 1351
资料来源 : Latinobarometro, 20011http: / /www1 latinobarometro1org/
up loads/media /2001_021pdf
拉美教会作为一支政治力量的另一主要变化是
杨 建 民 政 治 参 与 和 政 治 稳 定
土著人组织很早就在拉美出现 , 是传统的社会
Harry E Venden, Gary Prevost, Politics of L a tin Am erica: the
Pow er Gam e, New York,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② ③ [美 ] 亨廷顿著 :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京 , ,
19
三种方式都有种族主义的影子 .土著人组织迅速发 展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 : 一是冷战后意识形态影 响的削弱同样弱化了土著人 " 被压迫阶级 "的认 同 , 转而争取自身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合法性 .二是 受政府一体化政策的影响 , 土著人组织的领导人都 有了良好的教育 , 参政能力大大提高 .如墨西哥的 萨帕塔民族解放军领导人大多都在城市受过教育 . 因此 , 在运动发展的过程中往往能够提出自己对时 局的看法和较为系统的主张 , 为其成为全国性政治 力量提供了条件 .三是全球化推动了 " 认同政治 " 的发展 , 涉及种族 ,性别 ,文化和语言等成为政治 参与的重要构成因素 .有证据表明 20 世纪 90 年代 ① 以来由于认同产生的内战和冲突比过去多得多 . 曼努埃尔 ·卡斯特利斯呼吁 " 认同权 "就是拉美 土著人的最有力表达 . 拉美约有 400 个土著民族 , 人口 4 000 万 , 散 居于墨西哥高原 ,安第斯山区和亚马孙丛林之中 . 墨西哥有 1 000 万土著人口 , 占总人口的 10% ～
15% , 是拉美土著人口最多的国家 .玻利维亚和危
" 再发现 " .土著人政治参与的形式不仅包括联合 起来的大众动员 ,游行示威 ,占领土地 , 还包括武 装反抗 ,谈判以及合法的政治参与 .他们不仅参加 政府 ,赢得席位 ,参与宪法的起草 , 还积极与世界 多边组织建立联系 , 如联合国土著人问题工作组 , 美洲人权委员会等 .他们摒弃了现代性和社会革命 的承诺 , 发展了自己的 " 新世界观 " 成为一支独 , 立的政治力量 .斯塔文哈根认为这种 " 新世界观 " 包括五个方面的因素 : 一是自我定义并获得法律承 认 , 摒弃了几个世纪以来为其他组织定义的状态 , 如教会和政府官僚 ; 二是他们的公共土地获得法律 承认 , 这是其基本生产资料 ; 三是文化的特性得到 承认 , 如取得用自己语言开展教育的权利 ; 四是他 们的组织形式和地方司法习惯得到法律和行政上的 承认 ; 五 是 在 其 世 代 居 住 的 地 区 实 行 自 治 .自 1990 年起 , 厄瓜多尔土著人联盟就举行大规模示 威游行 , 迫使政府与之谈判 . 1992 年抗议美洲发 现 500 周年的活动成为厄瓜多尔最重要的社会运 动 . 1994 年阻止土地法的通过 , 使土地改革得以 继续 . 1996 年成立土著人政党 , 并以前印卡领导 人的名字命名 , 称帕查库蒂克多民族统一运动 , 在 全国选举中获得 20% 的选票和 10%的国会议席 , 使之可以通过政治体系提出自己的要求 . 1997 年 厄瓜多尔土著人联盟参加大规模抗议行动 , 迫使总 统阿夫达拉 ·布卡拉姆辞职 . 1998 年的宪法改革 中 , 规定厄瓜多尔是多民族和多元文化的国家 , 承 认土著人的集体权利 , 尊重古医学和司法惯例 . 尔· 马瓦德总统进行了 10 个小时的谈判 , 迫使修 正处理银行危机的措施 . 2000 年 1 月 , 针对马瓦 德总统的 " 美元化计划 " 在基多和各省成立 " , 人 民议会 " 并在下级军官的帮助下占领议会 , 组成 , 拯救国家的 " 洪达 " 成员包括军人 ,前首席法官 , 和厄瓜多尔土著人联盟主席安东尼奥 · 瓦加斯 .马 瓦德总统辞职后 , 成立了以副总统古斯塔沃 · 诺沃 亚为首的新政府 , 宣布不承认 " 洪达 " .诺沃亚的 新自由主义政策导致土著人在 2001 年再次反抗 , 但遭到镇压后 , 通过类似萨帕塔民族解放军的方 式 , 在网上将自己的主张公诸世界 .在巨大的国际 压力下 , 政府再次回到谈判桌前 , 承诺在政府与土 著人之间建立新型关系 .鲁塞罗认为 , 像厄瓜多尔
①
20
第 二 十 八 卷 第 六 期 二 ○ ○ 六 年 十 二 月 V o l 1 2 8 N o 1 6 D e c 1 2 0 0 6
拉 丁 美 洲 研 究
地马拉的土著人口占大多数 ; 厄瓜多尔和秘鲁则有 一半人口为土著人 .就是在巴西 , 虽然亚马孙丛林 的土著人口只占总人口的 015% , 仍然在 1988 年 宪法中争取到了自己的权利 .本哥阿将土著人组织 尔文学奖给美洲的土著人以国际认同 , 鼓舞了其争 取权利的斗争 .第三阶段是以两个重大事件为标 志 , 一是贯穿整个 20 世纪 90 年代厄瓜多尔土著人 抗议政府的斗争 , 二是 1994 年墨西哥爆发的萨帕 塔民族解放军的武装反抗 , 标志着拉美的土著人已 经充分认识到其种族特性 , 并在全国乃至世界层面 向政府提出自己的要求 .第四阶段就是拉美各国政 府开始调整对土著人的政策 , 多方面满足其要求 , 包括给予宪法和法律上的承认和权利等 .当然 , 政 府还在努力 , 矛盾还在产生 , 斗争仍在继续 .本哥 阿把这个过程总结为土著人自己对土著人问题的
崛起为重要的政治参与主体的过程分为四个阶段 : 第一阶段是在 20 世纪 80 年代 , 土著人不在仅仅为 土地和其他物质资源而斗争 , 开始认识到其他权利 (如文化和政治权利等 ) 的重要性 , 不同地区的土 著人组织开始结成联盟 , 如 1982 年的厄瓜多尔 — 亚马孙土著人联盟和 1986 年厄瓜多尔土著人联盟 把高原地区和亚马孙地区的土著人联系起来 .第二 阶段是以抗议 1992 年拉美纪念发现美洲大陆 500 周年的活动为标志 , 许多国家的土著人组建了抗议 组织 .危地马拉土著女作家里戈韦托 · 门获得诺贝
Politics, No156, Ap ril 2004, pp1431 - 4551
1999 年在基多发动了 115 万人的游行 , 并与哈米
Charles King, "The M icropolitics of Social V iolence " W orld ,
土著人联盟这样的土著人组织已经成功地改变了国 家的政治文化 , 由单一文化走向了多元文化 , 土著 ① 人在任何一级公共机构都有了自己的代表 . 其他国家的土著人组 织也 取得 了重要 成果 . 1996 年危地马拉政府和民族革命联盟签署的和平 协议中 , 确认了玛雅人的身份和权利 , 包括承认文 化和公共土地的条款 , 允许市级自治 .当然 , 这些 条款没有很快得到落实 .尼加拉瓜的桑解阵政府同 意大西洋海岸的土著人自治 . 1993 ～ 1997 年 , 玻 利维亚土著人政党图帕克 · 卡塔里解放革命运动领 导人维克托 · 乌戈 · 卡德纳斯 , 通过与民族主义革 命运动党的选举联盟还当选了副总统 ; 2005 年 12 月 ,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候选人莫拉莱斯成为玻利 维亚历史上首位印第安人总统 , 目前宪法已经规定 玻利维亚是 " 多种族 ,多元文化 "的国家 . 2006 年 7 月 , 莫拉莱斯政府宣布将进行修宪 , 将自然资 源收归国有 , 抛弃新自由主义模式 , 给玻利维亚大 多数仍处贫穷状态的民众更多政治权利 , 尤其是土 著印第安人 , 以消除欧洲殖民统治后白人对印第安 人的歧视 .莫拉莱斯认为 , 占全国人口 60%土著 居民的经济和社会地位提升将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发 展 .哥伦比亚 20 世纪 90 年代的宪法改革不仅在宪 法上承认土著人拥有土地的权利 , 还在参议院专设 了土著人席位 .阿根廷,巴西,厄瓜多尔,危地马 拉,墨西哥,尼加拉瓜,巴拿马,巴拉圭,秘鲁和委 内瑞拉的宪法都转而承认土著人的权利和身份. 然而 , 拉美各国政府承认土著人权利方面仍然 十分有限 , 而且大多停留在法律层面 .墨西哥政府 与萨帕塔民族解放军达成的圣安德列斯协议并没有 得到实施 .对于议会通过的土著人法案 , 萨帕塔民 族解放军认为连土著人最起码的要求都没有满足 , 它所关心的在宪法改革中保障土著人权利的要求被 忽视 , 它所要求的市政和区域自治在宪法和法律上 也没有得到承认 , 虽然恰帕斯人已经事实上取得了 自治并在协议中得到了确认 .另一个例子是智利南 部马普切人的经验 .在皮诺切特时期 , 他们获得法 律承认并建立了双语教育和给予其土地的机制 .但 政府不愿意支持土著人停止修建拉尔科水电站的要 求 , 这个斥资数百万美元修建的水电站将淹没土著 人大量土地.土著领导人决定诉诸军事策略 , 埋伏 起来 , 焚毁运到这里的发电机组.科比认为唯有使 ② 土著人组织进一步激进化 , 其斗争才有可能成功. (五 ) 其他主体的政治参与 当前拉美的政治参与格局 , 除了上述主体外 ,
还有工会 ,国际组织 ,跨国公司等参与者 .由于传 统职团主义的衰落 , 官方工会往往不能代表工人的 利益 , 许多国家在新自由主义改革中组织了独立工 会 , 与官方工会发生冲突 , 如墨西哥北部客户工业 工人自上世纪 80 年代起就在政府控制的官方工会 之外建立了独立工会 , 直接参与政治 , 与官方工会 展开竞争 . 2000 年一家韩国投资企业发生劳资冲 突 , 官方工会袒护资方引起工人罢工 , 他们赶走了 工会领导人并与北部的独立工会劳工阵线联合举行 新工会的选举 .政府先是不承认选举结果 , 但独立 工会得到美国工会组织的支持和美国民主党官员的 介入 , 给正在美国访问的塞迪略总统以很大压力 , 不得不派劳工部长进行调停 .美国同行的支持是独 立工会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 , ③ 也说明独立工会在 全球化的条件下不仅依靠自身力量参与政治 , 还可 能像国际组织和跨国公司一样 , 成为国际政治中的 次国家行为体 . 跨国公司和国际组织对拉美国家政治的影响自 不待言 , 美国联合果品公司和美洲国家组织是大家
④ 再熟悉不过的了 . 军队是拉美政治中的重要参与
杨 建 民 政 治 参 与 和 政 治 稳 定
主体 , 对政治稳定至关重要 .有关拉美国家军队与 政治的关系问题 , 北京大学的董经胜教授有许多论
⑤ 述 , 本文不再赘述 .
三 拉美的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
总结政治参与主体的结构与特点 , 可以管窥出 拉美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的一些规律性经验 . 第一 , 上述任何参与主体都既可能采取体制内 的或合法的参与形式 , 又有可能采取体制外的或非 法的参与形式 ; 在一个国家各种参与主体的力量结 构和参与方式不同 , 如在军政府时代政党受到压 制 , 而产生于基层的社会运动却蓬勃兴起 , 只是因 为时代背景和条件的不同而有不同 .参加选举赢得 席位 ,通过舆论宣传自己的主张 ,游行示威等参与
① [美 ] 亨廷顿著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京 , ② , 华夏出版社 , 1988 年 , 第 176 页 , 第 178 页 . ③ 王翠文 : 《 签订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以来墨美关系的复合依 赖分析 (二 ) 》 载 《 , 拉丁美洲研究 》 2005 年第 1 期 , 第 65 页 . , ④ 美国联合果品公司在 20 世纪 70 年代支持智利军人政变 , 推翻了民选的阿连德政府 ; 美洲国家组织在很长时期内是美国干预 拉美政治的重要工具 . ⑤ 董经胜 : 《拉美军人与政治 : 理论与范式的演进 》 载 , 《 史学理论研究 》 2003 年第 3 期 ; 《 , 民主化巩固时期拉美的文 — 武 关系 》 载 《 , 拉丁美洲研究 》 2004 年第 6 期 . ,
21
形式在拉美国家是正常和合法的参与形式 .暴力性 抗议行动 ,暗杀 ,绑架 ,武装反抗 ,政变 ,开展游 击战争在哥伦比亚 ,委内瑞拉 ,墨西哥和智利等非 法参与形式也时常得以应用 .但通常是同一主体以 一种 (非法或合法 ) 参与形式为主 , 也不排除其 他形式的使用 .如墨西哥的萨帕塔民族解放军 , 武 装反抗后通过互联网向全世界声明了自己的主张 , 然后和政府谈判 , 与国际土著人组织联合 , 成为一 支全国性政治力量 .上述参与主体的发展都有可能 进化 , 向政党的方向演进 .一些国家通过 " 人民 参与法 "等形式 , 试图将体制外的参与主体纳入 政治体系 , 以维护政治稳定和发展民主 , 如墨西 哥 ,秘鲁和玻利维亚等国 .虽然一些体制外参与主 体尚不认同这些方式 , 但仍然为起义军或游击队等 传统上经常在体制外以非法形式进行政治参与的主 体成为合法的参与主体 , 甚至是政党提供了条件 . 尼加拉瓜的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 ,危地马拉的民族 革命联盟 ,萨尔瓦多的法拉本多 · 马蒂民族解放阵 线已经成为重要的反对党 , 以及墨西哥正在向政党 方向演进的萨帕塔民族解放军等 , 区别于巴西工党 等传统左派政党 , 又称 " 新左派 " . 第二 , 上述主体的体制外政治参与有可能影响 到该国或地区的政治稳定 ." 各阶层的参与者必须 承认和支持民主体制 , 即使根据这个体制的决策不 是自己的最爱 , 也要服从 , 而不是采取体制外的参 与形式 . "对民主的游戏规则存在这种最低水平的 共识是民主制度巩固的标志之一 , ① 而拉美的民主 远未达到这样的阶段 .政党是培养政治家和领导人 的重要组织 , 经常以夺取政治职位为目的进行参 与 , 一旦参与过度或参与受挫转而采取武装行动 , 容易引起政治动荡 . 1970 年智利的 " 人民团结阵 线 "使智利的民主参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 由此采取的激进路线招致保守的军人发动了政变 , 民主进程反而遭遇挫折 . 1952 年巴蒂斯塔取消古 巴大选后 , 卡斯特罗领导的起义形成了 " ·二 七 六运动 " 直到 1959 年取得政权 .海地由社会运动 , 支持的民主两次遭到军人的推翻 .天主教会作为传 统的保守势力在革命面前亦会有推翻政权的努力 , 如 1973 年智利政变中天主教会的作用 .军人在 20 世纪 70 年代和 80 年代的政变以及至今某些国家干 预政治的影子就能够领会其对政治稳定的重要影 响 .关于土著人组织对政治稳定的影响 , 智利 ,墨 西哥 ,厄瓜多尔 ,秘鲁都为此提供了经验 . 当前 , " 第三波民主化浪潮 "以后的拉美已经
是一片 " 民主 "大陆 , 然而不能排除出现 " 反民 主化的第三次回潮 "的可能 , 因为当前拉美民主 政权并未能够总是有效运作 , 族群型的独裁仍然有 可能出现在有两个以上民族 ,种族或宗教集团参与
② 其政治的民主国家 . 由于 " 第三波民主化浪潮
中 "的拉美是在严重的经济危机中复兴的 , 是在 执行 " 华盛顿共识 "所要求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 策的进程中推进的 , 它只是一个向 " 新自由主义 国家 "过渡的阶段 , 并逐步地 ,系统地将前半个 世纪人民所争得的一点点权利和福利取消殆尽的过
③ 程 . 当前民众最基本的政治诉求不是民主的形 ④ 式 , 而是稳定与发展 .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拉美
22
第 二 十 八 卷 第 六 期 二 ○ ○ 六 年 十 二 月 V o l 1 2 8 N o 1 6 D e c 1 2 0 0 6
政治制度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就是民主化过程中随 着国内政治力量对比的变化 , 传统政党制度出现危 机 ; 传统的政党体制难以维持政治的稳定 , 权力机 构中出现激烈对抗 , 宪制危机频频出现 ; 民众对现 存的政治体制出现信任危机 , (体制内的 ) 政治参 与程度下降 , 而政府又难以在现有的政治体制框架 内解决威胁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各种问题 , 一些国家
⑤ 出现可治理性危机 . 为了增强民众对政治体制的
信任 , 防止体制外无序的政治参与乃至 " 反民主 化 "回潮 , 必须推进和深化政治体制改革 . 第三 , 在政治参与和政治稳定的关系方面 , 我 们不 能 忽 视 世 界 政 治 经 济 全 球 化 ,一 体 化 以 及 " 碎片化 "的影响 .前文所述墨西哥独立工会的例 子已是例证 .由于政治参与的渠道不够畅通 , 而以 公民技能为主要特征的社会动员又有了很大发展 , 就使得拉美国家的民众可能采取非政府组织 ,暴力 乃至武装反抗等参与形式 .墨西哥的萨帕塔民族解 放军 ,海地危机中的反政府的武装活动就有这样的 因素在起作用 .就前者而言 , 民族解放军发难的背 景就在于 20 世纪 90 年代的墨西哥政府在积极推进 参与经济全球化 ,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区的同时 , 忽
①
Rachel Sieder, Cen tra l Am erica: F rag ile transition, Institute of
拉 丁 美 洲 研 究
② [美 ] 亨廷顿著 : 《民主的第三波 》 译文载刘军宁编 : , 《 民主与民主化 》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 1999 年 , 第 357 ～389 页 . , ③ V ictor Manuel Duran, "Estado Social de Derecho, Democracia y Participacion"1 http: / / utal1org /movim ienlld1 htm 1 转引自苏振兴 主编 : 《 拉美国家现代化进程研究 》 北京 ,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 2006 年 , 第 614 页 . ④ 苏振兴主编 : 《 拉美国家现代化进程研究 》 北京 , 社会 , 科学文献出版社 , 2006 年 , 第 613 页 . ⑤ 袁东振 ,徐世澄著 : 《拉丁美洲国家政治制度研究 》 北 , 京 , 世界知识出版社 , 2004 年 , 第 314 ～345 页 .
Latin America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 1996, pp 17 - 101
视了南部落后地区人民的要求 , 他们要求自治 , 以 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权益 , 他们选择 1994 年 1 月 1 日北美自由贸易区成立的当天发难 , 就是要反对全 球化 .这样 , 在墨西哥国内就出现了 " 一体化与 分散化 , 地区主义与全球主义 "并存的局面 .这 在国际关系领域 , 被认为是冷战以后国际政治发展 ① 的新趋势 . 这种趋势出现在一国内部 , 就表现为 反政府或要求自治乃至独立的政治参与行动 .在参 与的微观层面 , 是公民技能和知识水平的提高 .如 萨帕塔民族解放军的成员多来自农民 , 但却采取了 在互联网上宣传自己主张的方式 , 这即使在 20 世 纪 90 年代的城市里 , 也属于先进技术了 .在中观 层面 , 则表现为公民技能的革命对传统的政治权威 体系的巨大压力 , 甚至导致权威体系的危机出现 . 一般来说 , 权威体系的合法性来自公民所普遍认同 的绩效标准 .但现在不同的是 , 由于不同层次公民 技能的提高 , 他们向政府提出的需求并不是在同一 个方向上发展 .如墨西哥 , 城市大工商业阶级主张 推动本国参与全球化的进程 , 通过向上重组 , 形成 大集团 , 有利于他们开拓市场 , 满足他们经济发展 和环境保护方面的要求 ; 而农村和贫困地区则经不 起外部市场的冲击 , 主张向下重组 , 实行区域自 治 .在宏观层面 , 国际政治格局从以国家为单一的 中心格局转向以国家和其他次国家行为体为中心的 多中心格局.拉美的经验似乎证实了政治参与理论. 当前 , 由于拉美仍然处于 " 民主化 "的时期 , 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已经基本确立 , 但仍有不少政 治参与主体游离于合法参与的体制之外 , 抑或对政 府的合法性提出质疑 , 经常在体制外采取非法的形 式参与 , 而政府尚无力将其纳入到国家的政治体系 之中 , 这就使得拉美 " 还政于民 "以来的政治形 势在总体稳定的情况下 , 局部总是出现动荡的原 因 .当然 , 动荡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 , 如人民对 传统政党不信任 ,经济衰退 ,社会分配不公和腐败 等 , 但在制度上找原因 , 就是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 人民教育水平和政治觉悟的提高 , 文化 ,分配和政 治上的需求迅速增加 , 而当前拉美的政治参与机 制 , 如政党制度 ,三权分立等制度不健全不完善 , 人民的愿望难以伸张 , 需求难以得到满足 , 对政府 的信任度降低 , 转而采取非法参与形式的结果 . (责任编辑 ) 鲁 渝
主要参考文献
W orld Politics, No156, Ap ril 20041 Chang in L a tin Am erica, 20001
rica: The Pow er Gam e, New York,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m ocracy in L a tin Am erica, London & Newyork, Rouyledge
京 , 华夏出版社 , 1988 年 .
北京 , 华夏出版社 , 1988 年 .
1999 年 .
究 》 北京 , 世界知识出版社 , 2004 年 . , 大学出版社 , 2001 年 .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 2006 年 .
评析 》 北京 ,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00 年 . ,
社 , 2001 年 , 第 409 ～420 页 .
America: New Perspectives" D em ocracy , Vol12, Harvard U 2 , 8, North - South Center Press, 1997. niversity, 20011 Poor" Politica l Pa rticipa tion in L a tin Am erica, Vol1 II, Holm es , & M eter Publishers, I C1 19791 N SAGE Publications, 20031 101W illiam C.
F irst Cen tu ry Cha llenges, London, Thousand Oaks, New Dehi, Politics, S ocia l Chang, R estructu ring in L a tin Am erica , Chap ter
Press, 20021
Politics and D evelopm en t, W estview Press, 20011
( Tayor & Francis Group ) , 20041
Institute of Latin America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 1996.
11Charles King, "The M icropolitics of Social V iolence " , 51Jorge I1 Dom inguez, 81 Peadar Kirby, In troduction to L a tin Am erica Tw en ty 91Rachel Sieder, Cen tra l Am erica: F rag ile T ransition, Sm ith, Roberto Patricio Korzeniew icz, 111 [美 ] 亨廷顿著 : 《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 北 , 131刘军宁编 : 《 民主与民主化 》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 , 161苏振兴主编 : 《 拉美国家现代化进程研究 》 北京 , , 141袁东振 ,徐世澄著 : 《拉丁美洲国家政治制度研 151倪世雄等著 : 《当代国际关系理论 》 上海 , 复旦 , 171徐鸿武 ,郑曙村 ,宋世明著 : 《当代西方民主思潮 121 [美 ] 戴维 · 伊斯顿著 : 《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 》 ,
① 倪世雄等著 : 《 当代国际关系理论 》 上海 , 复旦大学出版 ,
21Harry E Venden, Gary Prevost, Politics of L a tin Am e2 31Henry Veltm eyer, James Petras, The D ynam ics of S ocia l 41Howard J 1W iarda, A n Iin troduction to L a tin Am erican
"M exico, Central, and South
61Laura Tedesco, Jonathan R 1 Barton, The S ta te of D e2 71M itchell A 1 Seligson, John A 1 Booth, "Politics And the
杨 建 民 政 治 参 与 和 政 治 稳 定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