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资本主义下再思儒家与民主
台北大学公共行政暨政策系教授 叶仁昌
在两害之间,我拒绝取其轻. —— Karl Kraus
消费者对国家运作「需求著愈来愈多的保 护,却抱持著愈来愈少的参与.」……自 由主义式民主的理想型态及其现实处境之 间的差距逐渐在扩大,而不是拉近距离. —— Zygmunt Bauman
目录:
壹,前言 .....................................................................................2 贰,西方民主相对於儒家的胜利 .............................................2 参,全球资本主义对民主的侵蚀 .............................................5 肆,迈向民主重建的全球共同体 ...........................................10 伍,结论 ...................................................................................15 参考文献: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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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化:儒家与民主
壹,前言
在现代社会研讨儒家,每每有一种「困兽犹斗」的感觉.现代人对儒学普遍陌 生,从来不是价值抉择的导引,甚至作为一参考框架的地位都没有!自清末以来,儒 家就日愈承受一股巨大压力,必须不断向诸如民主与科学等的现代性,证明自己的价 值和存在的合理性.这毋宁是一种悲哀.为什麼不是反过来,由民主与科学证明自己 对儒家的价值及存在的合理性 但尽管命运如此,儒学仍必须奋战不懈.随著时代的 推移和社会难以预料的变迁,谁可以断言传统价值的必然崩解 所谓物极必反,复古 也可以成为新潮.当现代性走到困境或极端,人们总又回头寻索传统的价值. 对於儒家与民主此一课题的讨论,迄今已经超过百年了.持平来说,探讨儒家并 没有必要非牵扯到民主不可.毕竟,当代人类的需要是多方面的,而且颇为歧异.儒 家以其传统原貌,就已经具有若干现代性了.若是坚持以能否贡献於民主,来衡量儒 家的价值及存在的合理性,这对於一个如此钜大丰富的精神传统并不公平.吾人可以 很肯定地说,即使在现代,乃至於后现代,儒家在民主之外都自有其立足之处. 然而,民主不只是今日全球的主流价值,更也是中国近代以来所面临的重大挑 战.探讨儒家与民主,当然是一件富於意义的学术志业.只不过长久以来,对此一课 题的探讨,始终局限在某一既定格局中.这并非什麼对错的问题,自有其时空环境与 历史条件所致.只是,随著时空环境与历史条件的变迁,是不是也该有所改变或突破 呢 在本文的探讨中,将首先分析若干坚贞信仰儒家的经典人物,他们对於儒家与民 主的基本论点,藉此来呈现此一既定格局的内涵.继而将指出何以此一既定格局必须 改变 本文所提出的理由,是全球资本主义形成后,民主已受到严重侵蚀;它形式尚 存,只是苍白失血.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儒家与民主此一课题的探讨,在基本心态 上应该有如何的转向呢 面对全球资本主义下的民主重建,儒家可以有的贡献又是什 麼
贰,西方民主相对於儒家的胜利
福山(Francis Fukuyama)曾在他的名著《历史之终结与最后一人》中指出,今日 世界形势不只是冷战的结束,也是意识形态竞争的告一段落.这不是说人类不再有意 识形态了,而是西方的自由民主已经获得全面胜利(李永炽译,1993).无论我们是否 接受此即为「历史的终结」,福山的此一断言基本上并无大误.自由民主确实已经普 遍被人类接受为比较合理及可取的政治形态.君主制度,贵族政体,法西斯主义,共 产主义,几乎全都垮台,成为历史陈迹.迄今,在可见的历史舞台上,西方的自由民 主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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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化:儒家与民主
而当我们转移到清末以来的中国情境,可以发现,相对於曾经具有巨大支配力的 儒家来说,西方自由民主的政治制度同样是胜利的.不只是知识菁英和社会人士热烈 追求著「德先生」,并批判儒家根本为专制和教条;更可注意的是,许多最坚贞信仰 和追随儒家的经典人物,也高度肯定西方民主作为一种政治制度的价值. 他们通常采取的一条最主要路径,是力言儒家有民主的传统,只是在历史的发展 中,由於某些因素而丧失或无法开花结果.另一条差别不太,却比较特别的路径,则 是承认儒家并没有民主的传统,但可以经由某种方式转化并开创出来. 前者譬如是熊十力,他认为民治原本就是孔子所强调的,只是自吕秦刘汉以后丧 失了.他指出,《周礼》就有明确的民主政治记载.「周官之为民主政治,不独於其 朝野百官皆出自民选而可见也.即其拥有王耗之虚君,必由王国全民公意共推之.盖 秋官小司寇之职掌外朝之政,以致万民而询焉.一曰询国危,二曰询国迁,三曰询立 君.据此,则国王临殁,嗣王未完时,当由小司寇召集全国人民,议立嗣王.或在位 之王失道违法,而去位时,亦当召集全国人民,议立嗣王.」(熊 力,1971: 55) 再譬如张君劢,更说天赋人权是本於「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 德.」「而杰佛逊留法时,已有此文,及其归也,乃著之於独立宣言之中.可知天赋 人权,自为吾家旧物,遗留於海外二三百年之久,今可如游子之返乡矣.彼西方既采 儒家言以建立其民主,吾何为不可以西方民主还之於儒家乎 」(张君劢,1981: 386) 徐复观也同样认为,诸如「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 听」,「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些古语,都表明了人民高於统治者的思想.而孟子 的民贵君轻,更是民本主义的彻底流露.徐复观相信,如果顺著孔孟的真精神追下 来,在政治上一定是要求民主的,只是长期的专制政治「压歪」了,「阻遏了儒家思 想正常的发展」(徐复观,1984: 9; 1986: 51).如今,所需要的是将儒家的政治思想 「重新倒转过来,站在被治者的立场来再作一番体认.」人民由民本一转而为民主;知 识份子一变向朝廷铺出路,转而向社会大众找出路,明是非. 总之,要将儒家的政治思想,由以统治者为起点的迎接到下面来,变为以被治者 为起点,并补进我国历史中所略去的个体之自觉的阶段.则民主政治,可因儒家 精神的复活而得其更高的依据;而儒家思想,亦可因民主政治的建立而得完成其 真正客观的构造(徐复观,1986: 59-60). 及至当代的学者杜维明,也同样是属於这一条主要路径.他区别出「政治化的儒 家」和「以道德理想转化政治的儒家」,并且声称,前者是「依附於现实政权,利用 儒家的一些价值作为控制人民,维护既得利益者权力的工具.」至於后者,则「是为 民请命的,是站在天下为公一面的,是代表人民群体意识的,他们的自觉,等於发挥 了孟学中所提出的民本思想和平等思想.」(杜维明,1989: 90-91) 至於另一条差别不大,却比较特别的路径,则以牟宗三为代表.他承认儒家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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