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
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台湾)既归我版图,则不容将此天惠地福仍如原 样地付诸蛮民之手.大量移往内地人以开发其富源 ,即为文明之本意.
— — 福泽谕吉, 〈台湾永远之方针〉
日本著名史家信夫清三郎曾谓,1868 的明治维新在「意形态」上有 2 个课题,一为创「日本」 ,二为形成「日本人」 ,他认为创「日本」是民族革 命的课题,即建与万国对峙的中央集权「国家」 ;形成「日本人」则是资产阶 级革命的课题,即为动员人民的创造性和全体意支持这个国家,从而实形 成「国民意」的意改革.1而对於「日本」或「日本人」这种集体意的创 ,无疑地,在面向新世界的「文明开化」发展进程,日本史上的明治时期可以 是一个重要转戾点,身处这个时代的启蒙者,知分子常肩负著承上启下的 轴,也扮演著相当重要的角色,但建构自己的优越意,也以此作为对周遭 被殖民「他者」的评判标准.只是,倘依据帝国主义国家殖民史的发展程 看,这种角色所造成的结果却并非全然是正面的,有时也导引国家陷入悲情的宿 命情境,如萨依德在探讨「集体的必要性」与「知分子盟」的问题之间互 动时,认为史上没有一个像近代日本那样问题丛生且混淆清,以致酿成悲 剧的案,他甚至认为 1868 明治维新的王政古,废除封建,开始建一 个「新综合的意形态」 (composite ideology) ,最后却导致法西斯式的军国主义
信夫清三郎著,万和等译,日本近代政治史:第 3 卷-天皇制的建立 (台:桂冠图书公司, 1994 ) ,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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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与民族的浩劫,埋下 1945 日本殖民帝国败亡的因子,与此同时,它也贬抑 其他种族,如在 1930 代藉「指导民族」 (即日本人是导的民族)之名,任意 屠中国人.2此外,有趣的是,美国的日本史学家顾克也主张,明治时期 知分子「创造」「尊王意形态」 (emperor ideology) ,认为它原先是孕育於 「与万国对峙」的自卫甚至自卑感的心态,但是到 1915 已成为羽翼丰厚的 民族主义,能够同时从事极端的军国主义,崇敬天皇,以及本土主义,并将个人 置於国家之下.3只是,无是萨依德所谓「新综合的意形态」 ,或是顾克的 「尊王意形态」 ,并非是新奇的产物,而其实质内涵正是传统东方儒家「华夷 思想」的衍生物——「尊王攘夷」思维. 明治时期,面对内有封建制的压迫与腐朽,外有强的环伺欺,身为幕 府时期旧儒家知阶层的武士,所感受「国家」的独遭到严重威胁程,通常 要比其他阶层人士深刻的多,国民党元戴季陶也认为将日本从封建时代变成统 一时代的改革,并非自大多的农民或工商业者的思想动,而完全是由幕府 后期的「武士」这一阶层发动出之事业,他们面对外国人跋扈,幕府的一昧退 让,心中恨意涌现,打著「尊王攘夷」的旗号去反对幕府,推动维新,因而在 近代日本改革中成为国家政治的中坚,甚至他们很多人放下身分,渗入原本 为人齿的商阶层,并且在日后成为影响日本政治走向的财阀,4因此明治时 期的帝国政官,启蒙家,殖民政策学者等知分子,出身於武士世家的并 少,除许多的台湾总督外,这些代表人物还包括作为「文明开化」启蒙导 师的福泽谕吉,以及首批的殖民地政官后藤新平,新渡户稻造等人;此外, 新一代的殖民政策学者泉哲,细川嘉,矢内原忠雄等,以及文学,小家佐藤 春夫,庄司总一,西川满,滨田隼雄等人,都可以从这些人物的视野中,拼凑出 对「他者」台湾的想像与认知.
第一节 日本历任总督的「台湾论」
从 1895 到 1945 的半个世纪当中,日本殖民帝国共派任 19 个台湾总 督,渠等总督虽均为一时之选,惟任期却称差齐,最长者超过 9 ,最短者实
Edward W. Said, "Holding Nations and Traditions at Bay," 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6), pp.41-42. 3 Carol Gluck, "The Late Mejij Period," Japan's Modern Myths: Ideology in the Late Meiji Period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5), pp.17-21. 4 戴季陶,日本论(京:九州出版社,2005 ) ,页 45-58.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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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际到 2 个月,平均则仅在位 2 半,可以迭相当频繁.一般对於台湾总督 的分期,主要可以分为 3 期,即: 「前期武官总督时期」「中期文官总督时期」 , , 以及 「后期武官总督时期」 .实际上,无是前期以萨摩藩 (儿岛) ,长州藩 (山 口县)为主的武官总督,大正及昭和初期台的文官总督,或是后期日本军国内 阁所再派任的武官总督,一般而言,台湾总督是集政权,法权与军事权为 一身的绝对权者,并且透过总督府的官署系统,几乎掌控所有政资源,此外, 尚可随意任命,左右法官,检察官及镇压岛内反对,可以是十足的「台湾 皇帝」 5渠等上任后大部分都会如仪般地公布所谓的「施政方针」 . ,而这样 的「施政方针」则可视为官样的「台湾」 .
一,前期武官总督时期
从首任总督桦山资纪,至第 7 任总督明石元二郎,为前期武官总督时期,共 计 23 余.本期因初据台湾,百废待举,且抗日义军此起彼,加上对台湾风 俗习惯熟悉,需要加以安抚住民,故本期又被称为「绥抚时期」,政策上采宽 猛并济,目标则在建台湾为日本帝国的「模范殖民地」.前期武官总督及其施 政方针,6如表 3-1. 表 3-1 前期武官总督及其施政方针 总 督 (军 阶) 生卒
出 生 地
任
到任时间
施
政
方
针
桦山资纪 1
(海军大将) 1837-1922
儿 岛
1895/05/10 1896/06/02
台湾为帝国之新版图,乃未浴我皇化之地.加 之有割剧东部之蒙昧顽愚之番族,故今后斯 土著,须以爱育抚为旨,使悦归於我皇覆载之 仁,而亦须恩威并,使所在人民,生狎侮 之心.据最近清国政府公报,台民对於割地, 表示激愤,舞干戈,……一时或难保其须 用兵以镇压逞之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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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育德,台湾 苦闷的历史(台:前卫出版社,2002 ) ,页 112. 任台湾总督及其施政方针,井出季和太著,郭辉编译,日据下之台政(原名:台湾治绩
志) (全三卷) (台:海峡学术出版社,2003 ) ;司马啸青,台湾日本总督(台:玉山社出 版公司,2005 ) ;鹫巣敦哉,台湾保甲皇民化读本(台:台湾警察协会,1941 ) ,页 168; 以及吴密察,吴瑞云编译,台湾民报社论(台:稻香出版社,1992 ) ,页 339.以下同. 55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桂太郎 2
(军中将) 1847-1913
山 口
乃木希典 3
(军中将) 1849-1912
山 口
儿玉源太郎 4
(军中将) 1852-1906
山 口
地方政在施政上,一面予以指导教育使服皇 化;一面刑罚严明,以示威信人.……是以欲 1896/06/02 - 达成地方政之目的,则地方官员应以警察与 1896/10/14 兵备为翼,宽猛得其中庸.……在地人民之 教育,可一日忽视之,应使学习日语,主动 养成日本之观,自庸. 政治之要谛,在乎宽严适,恩威并,使人 民畏其威而服其德,在台湾施政上尤其为然. ……盖闻台湾由於战胜之结果,…内地人接踵 而,其多倚藉战胜余威虐待在地人民,物 品之买卖以至借贷,往往背枉法,己损人 1896/10/14 ,毫为意.至文武各官,亦闻有以职务上之 1898/02/26 威之,一旦有从命者,或稍有涉嫌犯罪 者,即缚捕拘禁,甚至加以鞭笞者.……顾 当兵马倥偬之间,虽往往难免此弊;倘漫无 底止,则怨恨渐结,民心日形乖,将妨碍 施政至甚也. 至今在收揽民心一项,尚有能逊於中国式 之政治者,其故何在 曰:对此粗野而幼稚之 人民设以构成复杂之官衔,而政动辄纷歧 1898/02/26 一,反如中国官衙之单纯,而政出一门也. 1906/04/11 ……教育一日能忽视,然而徒为灌注文明, 养成偏向主张权义务之风,将致使新附之民 ,陷入测之弊害.
1906/04/11 1915/05/01 1915/05/01 1918/06/06
5
佐久间左马太 (军大将) 1844-1915
山 口 长 野
仅简单明变前任总督的施政方针,以及 努安民等事宜.
安东贞美 6
(军大将) 1853-1932
明石元二郎 7
(军中将) 1864-1919
福 冈
对振肃官纪事宜进训示,并谓「日语之推 ,习俗之改,台湾统治之根柢……台湾乃天 惠之地,源堪用者殊多,自待言」 . 1918/06/06 - 谓「殖民地统治方针,本常有变,此乃视 1919/10/26 其时代情形而定.然而根本政策,自须依据基 础确之轨道,容变动.欲造成与日本本国 无之土,端赖君努,倘能达成此根 本目的,则可证明日本虽扩大土地,亦缺乏统 治能.……世界各国殖民地方对各该国作牺 牲贡献,鉴於此点,台湾对我国之军需,经济 方面之贡献,需要君努,以求其实现」 ; 又针对台湾同化方针为施政重点,谓「夫台湾 施政,在乎感化岛民,使渐具日本国民之资性 ,是为本总督统治之目标.……台湾当交通要 冲,土地膏腴,铸山煮海,富藏少.……日 台人士应互相和协,共兴台湾文物,使台民与 我同心,是为主要统治目的.由於风俗言语之 相,所生之障碍,须予打破,以期到达融和 结合之顺境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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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二,中期文官总督时期
从第 8 任总督田健治郎,至第 16 任总督太田政弘,为中期文官总督时期, 共计 12 余.本期由於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民主思潮与民族自决呼声弥漫全球, 台湾住民亦随著教育普及及社会变迁而逐渐崛起,表现在以新的政治,社会及 文化上的「体制」内抗争,取代昔日的武装抗日运动方面.而为络台人,谋求 统治顺,从第 7 任明石总督起即以同化方针为施政重点,继任者第 8 任,也是 首任文官的田总督於上任前已坚抱「同化政策」 ,上任后以「同化政策」「将 , 台湾视为日本内地的延长」 ,作为重要的施政方针自待言,故本期又被称为 「同化政策或内地延长主义时期」.中期文官总督及其施政方针,如表 3-2. 表 3-2 中期文官总督及其施政方针 总 督 (政 党) 生卒
出 生 地
任
到任时间
施
政
方
针
田健治郎 8
(政友会) 1855-1930
兵 库
1919/10/29 1923/09/02
内田嘉吉 9
(政友会) 1866-1933
东 京
1923/09/06 1924/09/01
10
伊泽多喜男
(宪政会)
长 野
1924/09/01 1926/07/16
夫台湾,构成日本之一部土,虽然属日本帝 国宪法统治之版图,能视同英法各国之以殖 民地只为其本国政治之策源地,或经济上源 地而.因此,统治方针,皆以此大为前 提,作种种经营设施,使台湾民众成为完全之 日本臣民,效忠日本朝廷,加以教化善导以涵 养其对国家之义务观.……必先致推教 育,一面启发其知能,德操,一面使知我朝廷 抚民与一视同仁之圣旨,而予醇化融洽. 与内地人在社会上接触无任何迳庭,结局须为 教化善导,使其到达政治上均等地步.……台 湾由富有天惠资源,在台后 20 余间, 生产之伸展颇为快速,已有面目一新之概. 台湾统治方针,夙已确,…代总督皆据此 善为设施,…以谋文化之发达.台湾产业之发 达,已示最显著之成绩.…虽有丰富之天惠, 而学与技术,尚需加以研钻.……台湾位於 南交通之要冲,对於华南,南洋,经济关系 颇为密.处在此间敦促善邻之谊,同时互相 增进商业上之,信为我台湾唯一之天职. 未曾正式发表施政方针,惟曾於地方长官会议 上声称: 「我的台湾统治策,是要以内台人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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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1869-1949
上山满之进 11
(宪政会) 1869-1938
山 口
川村竹治 12
(政友会) 1871-1955
秋 田
存共荣为方针,是要以 380 万住民为对象,是 要以谋最大多的最大幸.又要听於无声, 於无形」 ,并无任何新颖之地. 强调台湾在日本殖民地地位之重要性,倡导日 1926/07/16 台民众感情之融和,并勗勉部属涵养德操,以 1928/06/16 清,诚实,勤勉三项自爱. 欧战之经验,一面促进各国国民之觉悟,…而 一面,则思想呈现动摇之倾向,动辄有将出 国民所容之动者,殊属憾事.故当振 兴文教,培养健全之国民,与淳之风气 ,同时察人心之机微,严加戒慎,苟发与 1928/06/16 统治方针相反之迹象,当即断处置,毫宽 1929/07/30 贷.……台湾天惠甚丰,资源颇富,代总督 致产业政策,其进步大有可观,然而尚未开 发之富源尚多,事业方法,大有改进余地.就 台湾对日本所负之经济使命言之,其对华南, 南洋之地关系,有待经营者颇多.
1929/07/30 1931/01/16 1931/01/16 1932/03/02 1932/03/02 1932/05/26
石冢英藏 13
(民政党) 1866-1942
福 岛 山 形 富 山
无任何新颖之地. 大致以人民之融洽为基础,振兴文教,发展产 物,以推其殖民政策.勉官员洁自爱, 勿致有失政府威信. 在职过 3 个月,无治绩可言.
太田政弘 14
(民政党) 1870-1951
南弘 15
(政友会) 1869-1946
中川健藏 16
(民政党) 1875-1944
新 泻
谓「日本自台以,统治方针早已确,即 以全台民众打成一片,促进健全之发达,台湾 乃日本土之一部,人为日本国民,日本之治 台,实与强之殖民政策同,望官民咸体会 此意.……台湾正当南交会之要冲,独占地 ,而富於天惠之资源.诚宜加以开发用」 , 又针对台湾自治问题述其抱负 「台湾统治方针 ,在乎一视同仁,内地延长主义,同化主义, 此乃日本台以,曾改变,而代总督亦 1932/05/27 - 皆致促其实现.然而一般日人似未必一致赞 1936/09/02 同,或谓民族互,性格同,该采取与日 本内地同一政策.而部分人士则加以非难,谓 :如果予以差别设施,则所谓一视同仁,过 美辞.至於内地延长主义,同化主义,在 学者政治家,亦以之为殖民政策之定,彼等 仅谓:自治主义可致殖民政策之经营成功;而 同化主义之殖民地经营,终当失败,此乃史 所证明者云云.依此据以非难台湾统治方针 者,在今日之台日人士尚属少 本人则大 为然.本人以为…殖民地之统治,治人与治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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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人民族相对,於互相猜疑,是以为…昭 示威信於民众最为要紧」 .
三,后期武官总督时期
从第 17 任总督小跻造,至第 19 任末代总督安藤吉,为后期武官总督时 期,约计 9 .本期因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与太平洋战争,国耗损过钜,极需台 湾,朝鲜,满洲等各日本殖民地的住民全面协助,因而加紧言统制,强迫各地 住民在生活方式上放弃固有传统,改采激进的同化政策——「皇民化」运动, 以期确积极的「战时体制」 ,故本期又被称为「皇民化时期」.后期武官总督 及其施政方针,如表 3-3. 表 3-3 后期武官总督及其施政方针 总 督 (军 阶) 生卒
出 生 地
任
到任时间
施
政
方
针
小跻造 17
(预备役 海军大将) 1877-1962 广 岛
标榜以「皇民化」「工业化」「南进基地化」 , , 作为施政的三大基本方针,并指出: 「从一开 始,为显示国体的意义,阐明人民的决心 ,接受并实 『在他公平注视下』 的帝国愿望, 进而产生同化的事实,这一直是日本统治台湾 坚定且变的政策.鉴於帝国的使命,台湾的 1936/09/02 - 地位以及当前的世界局势,最紧急的任务是让 五百万岛民获得与日本人同样的资格,以恢 1940/11 他们的决心,共同为国家的繁荣奋斗.为达 到这个目的,我们必须透过提升大众教育,矫 正语言风俗,并培养忠诚帝国子民的基础,以 为帝国的推广贯彻而奋斗」 ;又总结其 施政目标,在於「高国防国家之一环的台湾 之新建设」 .
1940/11/27 1944/12 1944/12/30 1945/10
长谷川清 18
(海军大将) 1883-1970
福 井 宫 城
持续推动皇民化运动,表明内地人,本岛人, 高砂族一体化,「台湾一家」. 已近战争末期,持续推动皇民化运动,无任何 新颖之地.任内签字受,结束日本在台长 达 51 的殖民统治.
安藤吉 19
(军大将) 1884-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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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综上所述,无是武官总督或文官总督所公布的「施政方针」 ,内容总脱 「声言重视台湾之地位」「倡言日台民众之和洽」「增进南方商业之益」「勉 , , , 官洁自爱」 ,以及「勿致有失政府威信」等,其目的当然以有殖民者的 殖民统治,向强夸耀统治能等为前提考,因此,在此等考之下,麼 「一 视同仁」「全台一家」「相互和谐」「收揽人心」等,都只是欺骗台湾住民的华 , , , 词藻,官样的八股文章,证诸日本帝国殖民统治的史发展脉络看,即是 文官总督的统治方式,较之武官总督亦毫手软,7而一份完全属於台湾住民 的杂志《台湾》 ,对此一针血地直斥为「武官专制」与「文官独裁」.8此 外,台湾总督的「施政方针」虽多为官样的「台湾」 ,惟值得注意的是,从中 所显殖民者只求对被殖民者采取强制,机械性的「同化」「皇民化」政策,倒 , 是成为真正的施政重点,且其精神亦是一走,始终如一的.相对的,只要是 任何增进被殖民者民主自决意的诉求,甚至只是提倡被殖民者的「普及教育」 权,则遭到殖民者视为毒蛇猛兽般地打压,在此施政之下,台湾住民也只能 为二等公民,永远也无出头之日.
第二节 日本殖民论者的「台湾论」
日本自明治时期以 除先前於 1869 7 月完成对海道虾夷地合并 1879 , , 藉「废藩置县」强处分球之外,尚续取得台湾,南库页岛,朝鲜等重要 殖民地(日本土及殖民地,获得方式及代,如表 3-4) ,致使日本帝国殖民及 殖产事业蓬勃发展,并带引起知分子对殖民统治政策的各种讨研究,述 著作兴盛,一时之间,有关 「殖民学」 , 「殖民学史」 堪称蔚为日本学术圈中的 「显 学」 .此外,由於时代潮的波澜影响,各种政治思潮,学兴起,也对各殖民 者有关之殖民统治政策的研究与择定,造成深远影响(本章有关的日本殖民 者政治倾向,著作篇章,发表时间及地点,如表 3-5) . 表 3-4 日本领土及殖民地,获得方式及年代 土及殖民地
7 8
获得的方式及代
土地面积(平方公)
司马啸青,前引书,页 225.
「官权与民意」 ,台湾,第 4 卷第 2 号(大正 12 2 月) ,吴密察,吴瑞云编译,前引书,页 55. 60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日本本国 台湾 南库页岛 广东租界地 朝鲜 太平洋托管岛屿
中日甲午战争,1895 日俄战争,1905 日俄战争,1905 并吞,1910 一次世界大战后,自战败国 德国手中取得,1919
382,561 35,961 36,090 3,462 220,788 2,149
表 3-5 本章有关的日本殖民论者政治倾向,著作篇章,发表时间及地点 政治光 谱倾向
国家主义
姓
名
生卒
著
作
篇
章
发表 时间
18721895
发表 刊物
日本 《时 事新报》 日本 殖新报 社
福泽谕吉
19341901 18571929 18621933 18931961
后藤新平 新渡户稻造
保守主义 中间温和
《劝学篇》 《文明概》 , , 〈脱亚〉 〈指割让台湾 , 的由〉 〈台湾永远的方 , 针〉〈进取的方针〉 , 《国家卫生原》 〈台湾统 , 治急救案〉 〈日本殖民政策 , 一斑〉 《武士道》,〈日本国民〉 《殖民及殖民政策》 《日本 , 帝国主义之下的台湾》 〈军 , 事的与同化的 日法殖民政策 : 比较的一〉 〈朝鲜统治的 , 方针〉 《殖民地统治》 〈台湾统 , 治政策变的必要〉 〈促进 , 台湾统治政策的根本变革〉 , 〈评析台湾自治制〉 〈台湾 , 的将〉等 《殖民史》
18891921 18991903
矢内原忠雄
自由主义
19261929
日本有 斐阁 岩 , 波书店 日本有 斐阁, 《东洋 时报》 , 《太阳》 杂志等 日本东 洋经济 新报社
泉哲
18731943
自由主义
19191924
细川嘉
18881962
共产主义
1941
一,福泽谕吉的「台湾论」
福泽谕吉於 1834 出生在德川末期中津藩贫穷的下级武士家庭,其学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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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程经汉学, (荷)学转而英学,加上早游欧美各国,受到近代科学与 西方资产阶级自由民主思想的影响很深.返国之后,极介绍西方国家的况, 传播自由平等之,提倡民权思想,促进「文明开化」 ,并鼓日本人学习科学, 兴办企业,发扬独自主的精神,以争取日本民族的独.只是福泽这种「文明 开化」的旨意,是与侵中国,并吞台湾,朝鲜,满洲,接西洋密系起, 充满以军国主义为内涵的日本式「东方主义」色彩. 福泽一生著译甚多,除代表性著作《劝学篇》 (1872 )和《文明概》 (1875 )外,与中国,台湾有关者尚有刊载於《时事新报》上的〈攻台〉 (1884 )〈脱亚〉 , (1885 )等 40 多篇文章,而这些文本,著作的构成, 从内容检视都是环环相扣,也体现出一个殖民主义者,军国主义者的侵视 野.福泽虽自幼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熟中国古籍的 《语》 , 《孟子》 , 《诗经》 , 《书经》《左传》《战国策》及各朝代史籍等,却也高举完全否定,反对汉学, , , 汉医教育的大旗,认为研习汉学将阻止日本进入「文明之国」的.9在《文 明概》中,福泽开宗明义将「文明」视为是探讨「人发展的」 , 其目的在讨个人的精神发展,而是广大群众的总的精神发展,因此亦将之称 为「群众发展」 ,同时也将「文明」分为个方面,即外在,取的「物 质文明」与内在,难求的「精神文明」 10 这的「群众」当是指日本人民,而 . 福泽所意欲探讨日本人民的「自我」精神发展,主要是藉由如何认,解「黑 船航」事件后所带「西方文明」 11甚至是古东方「中国文明」的这些「他 , 者」为前提条件而开展的.此外,本书还充斥著以「进化」为基础的史认 方式,使得「弱肉强食」在这种认的基础上得到强化,12福泽并且还将 「文明」划分为「混沌期」「野蛮期」「未开化期」「文化开明」期等 4 个阶段, , , , 将日本等同於中国,土耳其等亚洲国家划分为「半开化期」的国家,而其文明的 取决标准即是「人的智与德的进步」 13 然而此种标准过於主观,因为其优胜 , 败可以任由强权者的意单方面判定,也因此他对中国,朝鲜,以及后强夺豪 取过的殖民地台湾之认,除经济与军事价值外,其他价值都被排斥於他的
福泽谕吉著,杨永译,福泽谕吉自传:一个影响日本近代化至钜的顽童(台:商周出版公 司,2005 ) ,页 19-20,245-246. 福泽谕吉著,京编译社译,文明论概论(京:商务印书馆,1997 ) ,页 1,10. 1853 (嘉永 6 )7 月,美国东印舰队司培将军,四艘军舰开到日本江户湾口以 武威胁幕府开国,由於这些军舰船身都是涂上黑色的,所以日本人把这次事件称为「黑船 航」 ;1854 (嘉永 7 )2 月培再次舰队到日本,面对培的强硬姿势,幕府只好接 受开国的要求.
11 12 13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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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歌,亚洲意味著什麼:文化间的「日本」 (台:巨图书公司,2001 ) ,页 27. 福泽谕吉著,京编译社译,前引书,页 9-10 及第三章以下. 62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认视野之外,甚至极尽诋毁之能事,也就足为奇;在〈脱亚〉中,他深 深地以日本地处中国,朝鲜的近邻为耻,而认为日本的上策就是「与其坐等邻国 开明而共兴亚洲,毋与他们为伍,而与西洋文明共进退;与支那朝鲜接触时, 也必因为他们是邻国就特别客气,而以西洋人的方式处即可」 14而福泽这 . 种思维下的「中国文明」与「日本文明」之述方式,显有逐步崩解传统东 亚地区的指导思想——中国型的华夷秩序体系观,并企图初步炮制出新的指导思 想——日本型的华夷秩序体系观之意图. 此外,福泽之前知分子的「日本及日本人」「中国」「侵华述」 , , , 因为多属个人的言,且未经充分的社会化,故对当时社会乃至政府的决策影响 有限,但是到福泽时则大有同,因其述是结合著资本主义,印刷科技的逐 渐发达,依附在其於 1882 主办且发大的报纸《时事新报》上,因而对一 般国民的思想,政府的决策,产生的影响相当深远.15福泽关於殖民地台湾的经 营思想,也散於明治 27 至 28 ,即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期间 (1894 至 1895 )的《时事新报》上,这些文章包括〈指割让台湾的由〉〈台湾割让的 , 益〉〈台湾的处分法〉〈台湾永远的方针〉〈进取的方针〉等 10 余篇.16 , , , 在〈指割让台湾的由〉文中,他明言要求割让台湾的由,就如同割让 东半岛一样,是基於作为「一种边境警戒的正当防御」 ,以防止中国侵犯到日 本帝国的「边境」——朝鲜与球等地,而日本帝国也就是以受到「威胁」的这 种自我意,合化断遂其扩张为的藉口;在〈进取的方针〉文,则著 眼於「全球扩张商业贸」 ,进而对新附地的台湾设定「进取线」 .尽管福泽希 望在台湾创造另一个「日本国」 ,但他却是将台湾的「土地」与「人民」区别看 待,他主张在具有丰富天然资源的台湾土地上的「日本国」人民,必须由日本所 移民的「文明人」开发,至於原台湾住民的这些「蒙昧蛮民」般的「他者」 , 是可能,也会对日本在台湾的殖产事业有何助益,甚至他曾: 「台湾为 全无住民之无人岛,对我而言,则为无上之幸运,其事情亦将甚顺……当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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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谕吉,福泽谕吉全集第 10 卷(东京:岩波书店,1961 ) ,页 238-240. 安德森认为,要「想像民族」构成的先决条件,就是「资本主义,印刷科技与人语言宿命
的多样性这三者的重合」 ,安德森著,吴睿人译, 「民族意的起源」 ,想像的共同体:民族 主义的起源与散布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台 ( :时报文化出版公司,1999 ) ,页 51.另有关福泽谕吉的侵华思想,王向远,日本对中 国的文化侵略(京:昆仑出版社,2005 ) ,页 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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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有关福泽谕吉在时事新报发表台湾殖民地经营思想的译稿与相关分析,主要吴密
察, 「福泽谕吉的台湾」 ,台湾近代史研究(台:稻香出版社,2001 ) ,页 69-98. 63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所之岛地事务,即应只在其土地,断该将彼等岛民置於眼中」「彼土地事实 , 上虽为日本之版图,但其住民则全同於外国人,决可认其为本国人.彼等百 居於外国政府治下,其心必自认被敌国所征服.而且,其风俗习惯,甚至思 想信仰,实即外国人.因此,必须觉悟治之即如外国人」 .另外,福泽也认为 实际上「 (台湾)豪族安住(中国)本土,地主权依然在其手中,自本国移住 之日本人民,恰於佃农之境界,呈主客颠倒之奇观」 ,因此他对日本有台湾 殖民地,却空有台湾「人民」而没有「土地」的这种「未蒙其(土地地) , 先受其害 (人民抗) 的帝国主义殖民史上前所未有的 」 「奇观」 ,表示解之意. 而在统治经营形态上,福泽在帝国主义殖民统治型上的 「自治主义」 「同 与 化主义」之间,倾向「同化主义」原则,他主张「自始决意干涉之方针,以早 晚必将之日本化为目的,施一处置」 的同化主义原则,积极将台湾规划为 「日 本本土的延长」 ,当然福泽的此种「同化主义」 ,并非真正是基於种族一平等 上的同化,而主要是由日本殖民者的所谓「文明人」 ,将台湾彻头彻尾进「文 明化」 ,并纳入日本殖民母国的法,制与风俗之内,只是福泽及其后续思想 支持者的这种「同化主义」主张,也引起日后日本殖民政策官,学者正反极 同的意与争.17 综上所述,福泽向日本殖民政府所主张经营台湾的大政方针,首先必须确 其前提是「将台湾全岛视为无人岛」 ,否则就是将岛民视为「外国人」 ,由此探知 对於台湾住民这个「他者」 ,在福泽的认知中,但是个「蒙昧蛮民」「敌国之 , 民」 ,甚至还最好是能够如同一清烟般凭空消失.同时,也因为有此认知,他 主张对 「可有可无」 的台湾住民采取严刑峻罚,有 「顺从之辈,则严重处分, 一步亦稍假」 ,甚至必须「觉悟即使全岛岛民悉退出境外亦为过」 .明治时 期,由於当时作为「他者」中国代表的清朝积弱振,相较於日本的国势日, 成为日本启蒙家,知分子,建自身文化认同,开展自我意的重要转折与对 话空间,也由於福泽大声疾呼提倡「脱亚入欧」 ,希望跻身西方文明先进国家 之,甚至殷盼望被外国在观意中视为等同「西方」国家的一分子,因此 中国及其文明,文化再作为昔日日本照的 「先进」 对象,从而打入等的 「他 者」 ,同时,依附在中华帝国东南边陲版图下的台湾及其汉人住民,由於长期以
福泽谕吉的「同化主义」主张,虽经当时决议以法国统治阿尔及亚时的「同化政策」为模 式而被实现,并成为日本帝国殖民统治政策的主要特色,但随著时代潮,情势发展的变化,自 1920 代起,受到支持「自治主义」或「从属主义」殖民政策学者的各种同批判. 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台湾民政长官」 ,后藤新平传:外交与卓见(台:商务印书馆,2005 ) ,页 37.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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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受到清,日双方同程的「污名化」 18被视为是次等的「他者」 , ,至於所 谓的 「蕃人」 原住民值一晒.总之,台湾全体住民被迫剥原乡的 「祖国」 , 「散」 (diaspora)命运的印记与创伤从今而后於焉展开.
二,后藤新平的「台湾论」
后藤新平於 1857 出生在中国胆泽郡盐釜村贫穷的武士家庭,父亲是伊 达政宗臣属守家的家臣,其俸与福泽差多,可家境并富裕.后藤早 学习汉学,医学,以及从事实际的卫生政工作,其后前往德国学,取得医学 博士学位,同时因为甲午战争之后,主持返乡军人检疫工作的表现优,受到时 任军次官的儿玉源太郎赏,因而日后被担任台湾总督的儿玉,自 1898 2 月起延揽担任总督府民政长官一职,迄至 1907 11 月转任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社 长为止,任期长达 8 8 个月之久,是在任最久的一位民政长官,也是日本统治 台湾 51 余期间,影响最为深远的殖民地政官. 后藤思想的最重要著作,可从《国家卫生原》 (1889 )一书窥端倪, 他以其个人的医学经验,酌社会进化,约,以及国家有机体等, 提出所谓的「生物学原」 ,认为人就是「被放置在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 激生存竞争中的一种生物」 ,而君百姓的「主权者」或「统治者」是为维 持公共秩序而出现,如此,国家也就应运而生; 「主权者」或「统治者」也同时 担负著「文明化」的使命,亦即在后藤看, 「文明」是扮演著支撑起治国家 的方策,以维持社会秩序及提高生产,从而负担建设富强国家的角色,文明的 程决定竞争中的获胜者,这也是整个明治时期日本殖民帝国的国家目标指 向,19 而此种深信「文明普遍性」的「文明观」 ,及遵循「生物学原」以期适 地使之文明化,也成为儿玉-后藤时期统治台湾的指导方针.
姑且清朝以前的各朝代人士对台湾的认知为何,仅就有清一代,作为清朝统治边陲土 的台湾,期间曾有几次弃台湾之议,包括康熙 22 8 月起,关於台湾底定后的弃问题,虽 有有之士澄明守之,如施琅的〈陈台湾弃害疏〉 ,但也乏受到有心人士的「污名 化」 ,认为台湾孤悬海外,容成为贼薮,且是个「有山则蔓草顽,有水则洪涛卤浸」的蛮荒之 地,主张「迁其人,弃其地」 ;1895 3 月,作为甲午战争议和的全权大使鸿章,也曾对伊藤 博文过台湾有「3 1 次小叛,5 1 次大叛」之语,是个难以治之地,此外,尚有「化 外之民」 的生番.就日本而言,如福泽谕吉对台湾及其住民有关 「炎热地方概免为野蛮之巢窟」 , 「蒙昧蛮民」「顽冥」「无智蒙昧之蛮民,常知殖产为何物」「到底非可以恩怀柔之辈」 , , , , 「台湾为鸦片毒最甚之地」等意的主观性评价,即是最佳的代表性案. 19 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医学及卫生」 ,页 17-19.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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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笔者检视后藤关於殖民地台湾的经营思想,除部分文章外,主要散於其 在殖民地所发布的各公文书中.他的重要文章包括就任民政长官前夕,在总结 前人统治台湾失败的经验教训下,所写就的〈台湾统治急救案〉 (1898 ) ,以 及晚总结殖民地统治经验所写就的《日本殖民政策一斑》 (1925 ) .在〈台 湾统治急救案〉文中,后藤开宗明义的点出: 「问何为台湾政中最迫改 之要项,如恢原存在於岛上之自治政惯习,盖为当务之急」 ,此等的「自治 政惯习」 ,当是应对住民风俗,习惯与自治的尊重;而在《日本殖民政策一斑》 书中,他分析日本在台的殖民政策时坦言: 「台湾殖民地的有,是乘日清战胜 之威,偶然获得的,所以毫无海外的殖民经验,必须借镜欧美国的海外殖民经 验,以为台湾殖民统治的考」 20这裏所要借镜的「欧美诸国」的海外殖民经 , 验,又以当时所议决的以法国统治阿尔及亚的「同化政策」模式之经验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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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既是以「同化」思维为主轴,自然应与他所一贯主张「生物学原」的
合,事实上, 「生物学原」 也成为日后后藤夸耀其统治台湾成功的最大秘诀. 只是,从他对台湾总督府医学校学生明白地告示: 「你们如果要求与已经 3 千 对皇国尽其忠义的日本人同等待遇,则今后以 80 为期,努同化於日本人, 在此之前,纵有差别,亦无可何;作平之鸣,以为全岛示范」 22 又其为 , 民政长官的训示曾: 「所谓同化,所谓抑压,毕竟只是著书的人任意所加的名 称,须知其内容具有复杂的关系;无如何期待怀柔或同化,我想压抑主义有时 亦为实际所需要」等话语看,23后藤「生物学原」式的「同化」思想,终究 就是一种社会进化,达尔文主义般的「物竞天择」 24 只有「努同化於日本 , 人」的台湾「适者」 ,才可获得「生存之道」 ,反之, 「适者」只有遭受差别待 遇,甚至在压抑下过著「天」 . 而作为一位殖民地最重要的政官,后藤在台湾所推动的政务与建设,其 出发点自然可能是为殖民地人民谋福,如,向为人所诟病的是,后藤 在台湾为推动「鸦片渐禁政策」而采取鸦片专卖的做法,有者就认为此一政策 原应提早达成目标,但因为带有收益性质的专卖制是总督府重要的经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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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藤新平,日本植民政策一斑(东京:植新报社,1921 ) ,页 10-12. 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台湾民政长官」 ,页 37.
蔡培火, 「与日本国民书」 ,张汉裕主编,蔡培火全集第 3 册(台:吴三台湾史基会 出版,2000 ) . 持地三郎, 「教育问题」 ,台湾殖民政策(台:南天书局,1998 ) ,页 287. 社会进化又称为「社会达尔文主义」 ,其为斯宾(Herbent Spencer, 1820-1903)将达尔文 主义所提出的「物竞天择」运用到社会现象上,他认为「适者生存」的原与「自由放任主义」 是促成社会持续进步的原动 此一盛於 18 世纪末至 19 世纪初 加速帝国主义的发展 , , , 并为各帝国主义争相竞夺殖民地取得合化辩护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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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因此花近 50 ,几乎等於日本殖民台湾的全部时间才竟全功;25而在教育方 面,后藤与同一时期的儿玉总督,均认为「教育是一把双刃剑」 ,具有高知程 的台湾人并非好事,因为那只会「养成偏向主张权义务之风」 ,所以他主张在 台湾只进有限的 「实业教育」 ,而这似乎也是任台湾总督的共之一.此外, 后藤亦曾贬抑台湾人的性格为「怕死,爱钱,重面子」 ,他认为台湾人属於「重 视物质的人种」 ,而黄与仪,华厦与宏园,皆是台湾人尊崇且追求的目标, 因此,他提出的统治台湾之手段,无非是「刑罚」「诱」与「络」等, , 以唐诗中的「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进而提出「欲统治此人种,宏伟 的官衙,亦有收服民心之」 26 换言之,都市建设的美观与威仪,除被后藤 , 视为 「文明」 的象徵外,有威吓土著居民的目的,这一都显示殖民者的政策, 尽管可能有部分带有些许的「现代化」意涵,然而这种「现代化」也必定充满著 「工具」的色彩,甚至带有赤的剥削与压迫之殖民者本质面目.
三,新渡户稻造的「台湾论」
新渡户稻造福泽谕吉,后藤新平曾过著贫苦的童生活般,他於 1862 出生在南部藩的高阶武士家庭,早远赴海道的札榥农学校学习农业,其后 前往美国约翰霍普斯大学研政治与国际关系,以及赴德国深造,研究农业, 农经,统计及法学,获得农业经济学博士学位.返国后,受到时任台湾总督府民 政长官后藤新平的赏,於 1901 2 月至 1903 10 月为止,被延揽担任民生 部殖产课长,其后并就任时务局第 1 任局长,殖产局长,实际从事台湾业 的改事业.直到 1906 为止都还兼任台湾总督府顾问,期间每曾前往台湾 一次,因此对於日本统治台湾的现,应有相当程的了解.27而新渡户於 1899 因撰写英文版《武士道》(Rushido)名闻天下,辞官后,依序担任京都帝国 大学教授,第一高等学校校长,东京帝国大学教授,东京子大学校长等教职工 作,1919 起接任「国际盟」事务次长,曾被誉称「国闪耀明星」,声 望可谓步步高升.此外,为后人所尊崇为「自由主义之父」的新渡户,他於任职 东京帝国大学法科教授期间,也同时兼任由后藤新平为纪儿玉总督,而与志愿 者一起在东大捐款成的「殖民政策讲座」主讲者,成为「近代日本殖民政策学 的创始者与开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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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台湾民政长官」 ,页 43-45. 许秀云, 「政府是一时的,城市是永久的」 ,http://mail.apol.com.tw/~humeco/1today/special.htm. 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东京:未社,1990 ) ,页 64. 67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新渡户的重要著作包括《武士道》(1899 ),《农业本》(1903 ), 《伟人群像》(1931 ),《自警》等专书,而其殖民政策的精华部份, 则收在矢内原忠雄所编的《新渡户博士:殖民政策讲义及文集》 ,以及《新 渡户稻造全集》等专书之中.在《武士道》一书中,新渡户虽然相当推崇中国的 孔孟之学,但也评中日甲午战争, 「小日本」 获胜的原因,只是靠先进的 「村 田枪和克伯炮」或现代学校教育制,而是除拥有肉体上的耐,屈挠 及勇敢外,拥有其他民族无与比「忠君爱国」的「武士道」精神,28「武 士道」精神也成为形塑「日本」,以及日本国民思想与动的魂之柱.而「武 士道」影响当时日本人的精神层面有多大呢 仅以「战前的日本人」自诩的登 辉总统为,他认为靑少生活是其一生观与想法的根基,而这些人生观与思 想的形成,与其一出生就浸润其中,深受影响的日本文化之根本精神,亦即「武 士道」的感觉有相当密关,同时,他也指出在中华民国总统任内 12 的奋 斗,其内心的最大支柱,就是早「日本教育」所打下的「大和魂」 ,也就是「武 士道」精神,29可「武士道」对於受过日本教育者的精神影响,而武士道的 阐扬,无疑地也与日本帝国日后走向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之途产生直接的关. 其次,探讨新渡户的「殖民」内涵,就他而言,殖民政策可是一种「病 学」 ,殖民地则为一种 「病症」 ,由於殖民地社会出现具有 「远本国之地」 , 「 同於本国的人种居住」 ,以及「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的思想分歧,主奴之间的 优容突显」等 3 项特徵,而使得它的「病症」属於「变态性病症」 ,因此需 要一种「变态统治」 30他进而主张在这变态的殖民地社会中,必须采取适合的 . 殖民地统治策,其中又以「同化政策」与「自治政策」最为重要.前已及, 日本殖民统治台湾期间的策,主要系以法国式的「同化政策」模式为主,因此 本文对殖民地的「自治政策」模式并多做讨.而「同化政策」对於新渡户而 言,是「将原住民教化成与母国拥有相同的风俗习惯宗教等,其乃是防止人 种的反感」 ,换言之,就是将殖民地与被殖民者彻底「本国(日本)化」 ,实际上 完全尊重殖民地社会与被殖民者的统治策,也根本无法防止人种的反感,况 且尚有语言风俗上的现实差,因此他认为「同化政策」纯属想,甚至还悲观 地估计同化「必须要经 8 百的长时间,在实际实殖民政策之际,必须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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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渡户稻造著,吴容宸译,武士道:影响日本最深的力量(台:先觉出版公司,2004 ) , 页 190,203. 登辉著,萧志强译, 「武士道」题解(台:前卫出版社,2004 ) ,页 25,77. 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39.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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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及 『时间』 的要素.而且人种根本无法同化,殖民国的人民必须要适应原住民. 无何种人种有我们必须学习的特殊优点.在执的方法上,能研究他们的风 俗习惯史,学习值得学习的部份,给予必须给予的部份.……,根本上必要的 是对外思想的变化,与对人种的思想变化.只有在文化的同化上才能成就永久 的帝国.今日殖民地是以剑所得,以武统治并无法获得永久的同化教化」 31所 . 以,他主张殖民地住民与殖民地社会的 「本国化」 必须要有极长的前置准备时间, 且只是强制殖民地住民同化,本国人也应该积极地学习殖民地原住民的优 点,由於新渡户抱持著上述观点,因而他的殖民政策又被称为「人道主义的殖民 政策」 .尽管如此,这样的「人道主义的殖民政策」 ,并未完全掌握到同化政 策的本质,其实并非只是要求被殖民者在「经济」「社会」权上的同化,而最 , 重要应求得在「政治」权上的同化.32由於新渡户及抱持此种同化观的殖民政 策学者,无法正确解上述点的缺陷,以及体认殖民地问题在本质上即为民族 问题的真义,因而同样地无法正确解,为何在日本浩瀚「皇恩」的普照下,台 湾,朝鲜等被殖民地的人民,仍会如同法国统治下的阿尔及亚人民,前仆后继, 持续断地挺身对日本殖民者起义抗. 第三,在新渡户此种殖民政策的观点下,其「台湾」的内涵又究竟为何 基本上,新渡户因曾任职台湾总督府的高级官员,因此对於台湾及台湾民众,有 其一份特殊的情感.这也使得他的「台湾民众观」「高山族观」 , ,相当回於「朝 鲜民族观」「中国民族观」 , ,甚至其他的种族观,他认为「在台湾短暂的史中, 受到葡萄牙,西班牙,荷,法国,中国的统治.在次统治者迭之际,未 民众间出现任何爱国心的表现,但其民众聪明,勤奋而遵守法.在台湾是无法 施民族自决的,这点跟朝鲜完全同」「台湾人是非常勤奋的支那人,虽然有 , 使用警察权强制他们动的庸,但根本是需要这麼做的」「在台湾以动 , 而言,台湾人是优於我们的」 33因此主张能尊重此三项台湾民众的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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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渡户稲造,新渡户稲造全集第 4 卷(东京:岩波书店,1985 ) ,页 163. 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41.
新渡户稲造,新渡户稲造全集第 4 卷,页 67,144;以及新渡户稲造全集第 21 卷(东京:岩 波书店,1986 ) ,页 487.此外,他对朝鲜民族,中国民族,甚至是马西亚,海地等其他民 族,是抱持著彻底的民族歧视观.以其「朝鲜」为,他将朝鲜民族视为是完全没有发展资质 的等民族,在此基础上进而演变成对朝鲜民族政治上自治能的欠缺,甚而赋予自治权的时 间尚早.而且,他对朝鲜民族的偏,也演变成对朝鲜民族的国家建,运作能足,他 甚至认为朝鲜民族的生存,只有在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才有可能,并由此赋予对朝鲜殖民统治的 正当性.此种对日本殖民帝国统治朝鲜的合化,也伴随著全面否定朝鲜民族的抗日运动,他 甚至对朝鲜民族的全民抗日运动——「三一独运动」 ,加以严词批评为「似儿戏的方法」 ,对 此也可作为他并非一个「反殖民主义者」的证;另就其「中国」而言,在「九一八事变」前, 他尊重中国民族的特性,完全没有采取单方面的中国人蔑视,然而,在「九一八事变」后,却 一改以往的态,认为中国民族并具备可以构成国家,并且运作一个国家的政治能,而且总 69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则日本统治台湾的政策必能成功.此外,浅田乔二也曾藉由新渡户对日本统治台 湾初期,总督府所克服四大统治 「障碍」 ——即 「山贼」 , 「鸦片抽食者」 , 「疾」 , 「头族」 (高山族)——的点探究其「台湾」 34而基本上,新渡户是相 , 当支持总督府对 4 大 「障碍」 所强势开展的统治政策,并且将此等政策评价为 「善 政」 .如他将抗日义军的爱国人士,视为强盗集团般的「山贼」 ,并漠视日军所 采取的,镇压方式,且将 1902 终於「根绝」台湾抗日民族运动,视为日 本对於台湾的「善政」而高赞扬: 「此 10 几乎未曾听闻山贼之事.我 10 前去过台,只要走出市区 3,4 公,有 5,6 个巡查员拿著枪,跟著保 护我.但这 5,6 ,就幼的少可以安全地自台湾岛的这端到彼 端.……鸿章山贼依附於台湾的社会结构.他意谓山贼无法根绝於此岛上. 但是今日之台湾,并无任何山贼的踪迹.这正是身为殖民国的日本所达成之第一 件功绩」 35然而翻开台胞抗日的血史看,1902 后义军的抗日义举,依 , 旧未屈服在日本文,武的手威摄之下,相反地,有愈演愈之趋势.显然新渡 户未能把握台湾抗日民族运动的顽强性与持续性之根本原因 就在於 , 「殖民体制」 无法消弭民族矛盾与阶级对,且只有断深化与激化的可能而已,同时,这也 否定前述他认为台湾民众没有民族自决,即抱有脱日本统治而求独的意 向.而从新渡户大支持殖民政府的高压作为看,他仍旧属於一个「殖民体制 的肯定者」「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的承认者」 , ,倘进一步在民族平等所具有 的普世价值观点下对其进检视,那麼,他亦非是一个真正的「民族自决的承认 者与反殖民主义者」 36 . 第四,就日本帝国统治台湾的政策而言,新渡户对占有中枢地位的农业政策 之支持,自在话下.如在他接受后藤新平的派职担任殖产局长,前往爪 哇从事砂研究,回台后提出应在台湾多做调查的建议但为后藤所否决,且被要 求刻提出意书: 「然(多做些调查)此事实无必要,请(新渡户)於未了解 台湾之前即书就!……请以爪哇所,眼界高之观点书就!姑可与否,请 以眼界高之观点书就!」37,就这样,新渡户的〈业改意书〉以「眼界高
结认为中国是负责任的排外主义之民族,据以开展出其中国民族等,此等「中国」的变 化,可是他为将 「九一八事变」 合化的有证据.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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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178-179. 这 4 大统治「障碍」最先为鸿章与日本商议签订马关条约期间,为打消日本割让台湾之议,
所举的清朝统治台湾时之障碍 浅田乔二,新渡户稲造の植民」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 . 「 , 页 64-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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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渡户稲造, 「日本国民」 ,新渡户稲造全集第 17 卷(东京:岩波书店,1985 ) ,页 221. 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47-48. 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台湾民政长官」 ,页 51. 70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之观点」 ,在偏台湾的实际情况下提出,虽然对於台湾业的发展有所改与 振兴,使得台湾砂产逐渐增加,但充其只是为完全满足日本本国的国内 需要,且以砂为中心,促使台湾的产业开始蓬勃发展,再成为日本经济的包 袱罢.38显然地,殖民者对於殖民地的改与振兴,其目的充其只是为满 足资本家及本国的需要,而作为改,振兴主体的蔗农生活之改善却无人闻问, 对此情形, 《台湾民报》曾以社方式进强批判.39此外,亦有台湾作家 杨云萍的〈黄昏的蔗园〉一文,如实地刻画日本强制收购土地,本土制业的 崩解,制会社剥削蔗农等情事外,即日本作家滨田隼雄的《南方移民村》一 书,也曾描述日本东移民到台湾的穷苦农民被制会社剥削之情况.综上所 述,除 1930 10 月的「雾社事件」外,新渡户的「台湾」系无条件的支持 日本在台湾实施的殖民统治政策,未曾对日本帝国主义提出过批判意,40而对 於「雾社事件」的谴责与批判,也只能看作是他对日本的殖民统治政策,少从 真正面相加以批判的稀有特.
四,矢内原忠雄的「台湾论」
矢内原忠雄於 1893 出生在爱媛县,第一高等学校,东京帝国大学法科毕 业后,曾前往英国,德国,美国学进殖民政策的研究,为自由主义殖民政策 学者的最高代表人物.矢内原但是新渡户的学生,同时也是继任者,从 1923 8 月担任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同 12 月起,一直到 1937 12 月因 反对军国主义,天皇制得罪当局的「笔祸事件」而被革职校止,他都接替新渡 户担任东京帝国大学「殖民政策讲座」的主讲者.矢内原对於殖民政策研究的著 作,文甚丰,代表性者包括《殖民及殖民政策》(1926 ),《殖民政策的 新基调》(1927 ),《人口问题》(1928 ),《日本帝国主义下之台湾》 (1929 ),《满洲问题》(1934 ),《南洋群岛之研究》(1935 ),《民 族与和平》(1936 ),《民族与国家》(1937 ),《日本帝国主义下之印 》(1941 )等专书.他的殖民政策特徵,最重要的就是从民族「自治主 义」的场,对於日本帝国主义在台湾,朝鲜等地的殖民统治政策,所采取「同 化主义」「内地延长主义」 , ,甚至后期发动的「皇民化」运动,展开猛的批判,
登辉著,萧志强译, 「与新渡户稻造先生的邂逅」 ,页 75;以及冈伸一著,魏建雄译, 「台湾民政长官」 ,页 52. 「绝对采取经济榨取的方针」 ,台湾民报,第 3 卷第 7 号(大正 14 3 月) ,吴密察,吴瑞 云编译,前引书,页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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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田乔二, 「新渡户稲造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178. 71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并且讳言地斥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新衣服」.41 同时,他认为: 「所谓 同化主义系指一种对殖民地给与完全同等待遇的主义,因为殖民者是直接以殖民 国国民的身份资格移居至殖民地,所以应该被赋予如同在殖民国中的同样权, 同样保障,同样自由,将殖民地作为殖民国的延长.而对於原住民也必须仿效, 使其获得与殖民者同样的法经济社会之制」 ,但他也真感到 「殖民地统治, 在政治上,经济上,再则教育上完全是同殖民国的,是殖民国中心的.……向 ,同化的殖民政策之特色,就是对殖民地住民要求在经济上及社会上同化的同 时,却拒绝政治上权的同化」 42换言之,在矢内原看, , 「同化主义」的特色, 只剩下被殖民者与殖民地社会的彻底「殖民国化」 ,以及强制抹被殖民者的民 族个性,同时它也是一种强抗拒政治权的同化,43因此日本「同化主义」的 真正面目,穿就是将被殖民者彻底的「日本化」 . 其次,矢内原进一步探讨「同化主义政策」与「军事镇压政策」之间的内 在关系,他认为: 「同化主义往往是意味著对原有居民社会的法制,语言,习惯, 宗教等进破坏性的干涉,因此大多容挑拨原有居民的反叛,从而使殖民政府 必须使用镇压反叛的武.……此种军事上的支配与同化主义往往伴随而生,因 此在军事统治的时期,同化政策系最可以放心施的.……者之间共通的基 础,系以本国为中心的绝对支配主义.同化政策为其文化上的展现;而军事政策 为其武上的展现」 44换言之,日本殖民统治政策的假面,有其「一个中心, , 个基本点」的特性, 「一个中心」就是以「日本本国的绝对支配主义」为中心, 「个基本点」就是「同化主义政策」与「军事镇压政策」 ,倘套用现代人所 熟悉的语言,这就是日本殖民统治的「文」「和」与「武」「战」手策. , , 正因为有此分析,他强地批判同化主义政策,系凭藉著对殖民地强要求经济 上,社会上,文化上与思想上的同化,却完全忽视一个事实,即殖民地住民为 史上所形成具有种族独性及民族个性的社会存在物,如台湾,朝鲜与日本 一样,都是个别的「史社会」 ,而因为同化主义政策侵害被殖民者的「集团 人格」 ,破坏他们社会生活的基盘,使其生活枯渴,因而使得殖民地住民的反 抗成为必然之事,因此日本想要以统治政策同化台湾,朝鲜是可能之事,他
矢内原忠雄著,周宪文译, 「民族问题」 ,日本帝国主义下之台湾(台:海峡学术出版社, 2002 ) ,页 209-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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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内原忠雄,植民及植民政策(东京:有斐阁,1935 ) ,页 248,469.
矢内原忠雄, 「军事的と同化的日仏植民政策比较の一」 ,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4 卷(东京: 岩波书店,1963 ) ,页 290. 矢内原忠雄, 「军事的と同化的日仏植民政策比较の一」 ,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4 卷(东京: 岩波书店,1963 ) ,页 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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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断言「同化政策本身就是一种谬误」 ,甚至「没有比单单以外在生活的同化视 为内心的同化,得愚蠢的事」 45 认为即有可能同化,也必须要经「 , 百千」的过程,46并非仅凭藉著强政策就可以实现.在日本军国主义大其 道的当下,矢内原对同化主义政策的强批判,无疑地是对日本殖民帝国的当头 棒喝. 第三,由於矢内原反对同化主义的殖民政策,因而提倡采取「自主主义的殖 民政策」 ,其主要的政策内容就是设置殖民地议会,赋予殖民地住民对於殖民地 统治表现自由意志的机会,使渠等能对殖民地统治的未怀抱希望,他认为: 「苟 能使野蛮未开化之种族,尽可能地承认该殖民地人民之政权,系健全巩固殖民 地统治之第一要件.对於台湾与朝鲜等人口众多史悠久的社会而言,承认住民 的政权本即系正义之要求,同时亦可有助於帝国本身团结之巩固」 47 尽管矢 . 内原对於师新渡户相当推崇,然而关於这点,却表现与他相当一致的主张: 「就朝鲜人对於朝鲜统治的与方式而言,唯有倚赖朝鲜议会的方式.藉由此种 方式,方可始民意畅达,使朝鲜人获得对其前途获得信心与希望,也才能使日本 人免於将朝鲜人视为『俎上肉』而自居的疑惑.因此,只有就朝鲜人而言,没有 安与困惑的时候,以及能够减轻此种忧虑,而获得希望的时候,对朝鲜的统治 才能获致巩固的基础」 48 如此一举推翻新渡户关於朝鲜民族政治上自治能 , 的欠缺等诸偏.当然,如同浅田乔二所言,矢内原之所以主张基於承认殖 民社会特殊性的「自主主义的殖民政策」 ,以及设置相关的殖民议会,甚至进 一步主张承认殖民地台湾,朝鲜自日本帝国统治下和平地分,独,主要是认 为,以帝国主义进殖民统治,必然地会培育出与自己(母国)敌对的势,他 甚至出发人深的警语: 「弱者被压榨;愚者被欺骗,从而被欺骗者必须变 得强睿智.而此种,此种智慧,殖民地住民即是自殖民者,可是一 件奇妙的程」 49 因此其目的还是希望能够促成日本帝国主义与殖民地台湾, , 朝鲜之间的坚强结合,以作为日本殖民统治的「稳固基础」 50 以此观之,矢内 , 原的「自主主义的殖民政策」 ,除正义与人道的关怀之外,主要是认到帝国
45
矢内原忠雄,植民及植民政策,页 311; 「朝鲜统治の方针」 ,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1 卷(东京: 岩波书店,1963 ) ,页 732. 矢内原忠雄,植民及植民政策,页 314. 矢内原忠雄,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1 卷,页 284. 矢内原忠雄,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1 卷,页 191,227,742-3. 矢内原忠雄,矢内原忠雄全集第 1 卷,页 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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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田乔二, 「日本帝国主义と植民地问题」 ,日本知识人の植民地认识(东京:校仓书房,1985 ) ,页 14. 73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主义殖民统治的自我矛盾性,同时也掺杂些许「工具性」的考,因此他也称 上是一个真正的「殖民地独者」 . 第四,矢内原也被视为是日据时期最同情台湾人处境的日本「左派」学者, 他的「台湾」主要展现在《日本帝国主义下之台湾》一书中,要点有:(一) 就 台湾内部的 「民族问题」 而言,基本上他从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的观点出发, 认为在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所必然产生的台湾社会经济之资本主义发展,正是促 使台湾民族运动发生的政治,经济上之根源.此外,他也明白指出,「日本的台 湾统治,是拿台湾开中国而与日本相结合」 ,而为达到「去中国化」 ,儿玉, 后藤特别避免采取激进主义式的「震荡法」,并在所谓「生物学原」的基础 上,实适应於台湾「特殊性」环境的政策,然而此种别有用心的动作,其目的 仍在於确日本的政治经济权,而这也是日本统治的主要目的;51(二) 他进一 步分析任台湾总督所揭示的施政方针,并以 1918 至 1919 为划分点,区 分为前期承认台湾的 「特殊性」 认,以及后期纳入日本帝国的 「普遍性」 要求, 这些就是曾被矢内原斥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新衣服」的「内地延长主义」, 「同化主义」与「皇民化」运动,同时,他也认为统治台湾的成功与否,包含 著内,外个关键因素,在外因素方面是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情势变化,特别是当 时以国民党为中心所开展民族主义式的「反帝国主义运动」之蓬勃发展,52进而 影响台湾民众在政治,社会上的自我觉醒;(三) 他於 1929 评价当时日本统治 台湾 30 余的功过,认为虽然日本的治绩值得赞美为殖民地经营成功的稀有模 范,日人的殖民统治能获得证实,台湾人的生产,富裕及文化程亦较前大 为提高,惟他也画点睛地指出台湾住民的政权仍等於,而总督专制的极 端,同样地亦为世界殖民地中稀有的事.53综上所述,对於殖民地的问题,如 同矢内原所,他是抱持著「被虐待者的解放,没者的上升,而自主独的和 平的结合」之宗旨从事研究的,54虽与他身为虔诚的基督教徒有关,但此种 场在当时确实需要极大勇气与牺牲决心,而这也正是矢内原的殖民之所以如 此受到重视的原因.
五,泉哲的「台湾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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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内原忠雄著,周宪文译, 「民族问题」 ,页 206. 矢内原忠雄著,周宪文译, 「民族问题」 ,页 220-221. 矢内原忠雄著,周宪文译, 「民族问题」 ,页 225. 矢内原忠雄,植民及植民政策,页 607. 7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泉哲於 1873 出生在海道,曾就札幌农学校,也曾前往美国杉矶, 史福,哥比亚等著名大学攻农业经济学,国际法 16 之久.他从 1914 至 1927 ,就作为明治大学政治经济系的讲师,而且是担任殖民政策与国际法 的讲授学者,也因此成为日本代表性的殖民政策学者及著名的国际法学者,其著 有《殖民地统治》(1921 ),《国际法概》(1921 ),《国际法问题 研究》(1924 )等专书.在代表泉的殖民政策思维的《殖民地统治》一书 中,他将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统治政策,区分成「同化主义」与「非同化主义」 者,基本上他认为, 「同化主义」是被无意地采用的殖民地统治方针,各殖 民帝国最初至少都会采用一次这种主义,以达成对「人种的统治」 ,他进一 步分析「大部分的情况是对於殖民地人民课予义务时采用同化主义,而对於赋 予权则采取予承认的做法.非但如此,同化主义有走向形式化的倾向,呈现 出忽层面的观点.换话,同化主义就是一种没有方针的统治政策,也 可是一种机应变的,暂时性的方案.因此其具有永续的性质,而面必须 在尽可能短暂的时间内就被废止的命运.因此我们可以认定,所谓的同化主义就 是指本国本位的统治方针,并是著眼於殖民地的幸安.这可就是今日殖 民统治方针极端合的原因」 55像这样只求尽义务,予享权的「同化主 , 义」 ,实际上就是对殖民地及其人民的榨取与剥削,殖民地充其只是「如同乳 牛的畜牧地」 ,以及以「作为本国的仓库」为唯一目的.泉并且以法国作为「同 化主义」的代表作分析,在他看: 「法国的殖民统治政策,可是中央集权 式的…….就殖民地的政官而言,仍必须一一服从上官的指挥命的制…… .殖民地官如果没有总督或是上级官的指挥命的话,亦无法独推动公务 .故殖民地官对於殖民地的政,并没有办法根据自己的兴趣,以具有独创性 的态处事务.非但如此,而且由於总督的任期短,而且每隔就变就任 地,因此要了解地方的情况并容.即使是一个有为的总督,亦无法充分的展 现其手腕,而变成只是似本国政府的命传达机关一般」 56 泉因此批评此种 , 统治政策仍系「本国中心主义」 ,本国政府无视於殖民地的实际况,对於统治 的细节问题进非常繁琐的限制,规定,使得殖民地的政机关变成上命下达的 机关,无法反映被殖民者民意之余地,同时,这种制也会妨碍殖民地政长官 发挥独创性,57而仿效法国殖民统治政策的日本殖民帝国,在长达 51 余的殖 民统治过程中,出现上述重大缺陷的情形,可是有过之而无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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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哲,植民地统治论(东京:有斐阁,1924 ),页 243,247. 泉哲,植民地统治论,页 316,222-223. 浅田乔二, 「泉哲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196-197. 75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其次,泉哲所谓的「非同化主义」 ,则是基於自觉的统治主义,藉由拥有殖 民地经营的丰富经验,在解被殖民者的心之后,所形成的真正殖民统治方 针,他将此种「非同化主义」等同於「自治主义」 ,而且以英国为采取非同化主 义,自治主义的代表国家.58从泉以上的分析可知,他所积极支持的殖民统治政 策是「非同化主义」「殖民地本位主义」 , ,并且强的反对「同化主义」「殖民 , 国本位主义」 .只是,尽管泉受到「大正民主时期」 (1912 至 1925 )运动 的洗,强调顺应世界民族自决的潮,重视民众舆政治的诉求,同时也主张 人人生而平等,反对任何人种与民族上的种族歧视,因而大批判此种「将殖民 者」与「被殖民者」划分为优,等民族之作法,然而,其背景免也隐藏 著「黄种人之负担」「可背弃文明的圣委托之统治方针」等殖民主应之神 , 圣使命思维,他指出: 「由文明国家担任未开化或是半开化的土统治的任务, 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光荣或是极大的任务,因此应该要将设法增进殖民地人民幸 ,与促进文化发展件事,作为殖民地统治的大方针」「殖民国所赋予殖民地 , 的,单单只是物质上的文化,也应该包括上的文化在内.处於奉献的地位 比处於压榨的地位要加幸的多,是无庸置疑的,就殖民国而言,也是一件极 为荣誉的事」 59 换言之,泉认为只要能够达成上述目的,即使没有得到其他任 . 何实质益,都可是实现作为「文明国家」的殖民国之任务,以及保全作 为一个文明国家所应负的义务. 第三,那麼泉哲「台湾」的内涵究竟为何呢 其要点有:(一) 泉对於殖 民地台湾所施的「武官总督制」及「警察政治」 ,抱持著强批判态,他认 为在日本统治台湾初期,因为治安态尚未稳定,任用军人作为总督犹能 解,惟「一旦岛内的治安平之后,就无必要以军人担任总督.所谓的军人这 种职业,其常态原本就是只有受到军事方面的教育与激,缺乏政治方面的智 慧」 60 因此他主张要统治台湾,必须尊重台湾人的习俗与传统,并充分顾及 , 渠等之特质.此外,并严词抨击「三法」与「三一法」赋予总督无限上纲的 政命之权,61认为此等法「对於台湾岛内的居民,如同蛇蝎般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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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哲,植民地统治论,页 197. 泉哲,植民地统治论,页 95-96.
泉哲, 「台湾统治策変の必要」 ,东洋协会编,东洋时报(东京) ,第 247 号(1919 4 月) , 页 10. 61 日本占台湾后,鉴於台湾的情况与日本「内地」同,因此另订一套法制,赋予总督特殊 的法权,而在台湾采取 「特别法」 的方式.其后日本政府以 「法第三号」 (简称 「三法」 ) 颁布「有关施於台湾之法」,并自 1896 4 月 1 日起实施;「三法」实施至 1906 12 月 31 日,被「法第三十一号」(简称「三一法」)取代,但在本质上还是「三法」的延续; 76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 ,他讽「对於驽钝的军人总督而言,此等授权彷佛是给予幼儿一把刃一 样,无啻是最危险的武器」 ;并且将「武官总督制」断为一种「警察」「宪兵」 , , 「军队」3 者彼此协助,强势开展的「警察政治」 ,认为「在一个国家的政府内, 将司法部门与警察部门置於同等地位,则该国将完全成为警察政治的国,国民 非但无法受到法的保护,甚至应在警察的压迫与监视之下,过著痛苦的生 活」 62 . (二) 泉对於台湾总督府表现在禁止台日通婚,妨碍台民接受高等教育,剥 夺台民创公司经营事业,强迫农民栽种甘蔗等人种,民族及社会方面之歧视, 以及经济方面之压迫,归结为: 「总督府以及日本国内的人,对於台湾岛民的态 ,就彷佛文明国家的人,对待野蛮人或是动物一样」 63此外,针对殖民地的 . 教育方针,他除抨击当时以 「实业教育」 , 「物质教育」 而非以 「普通教育」 , 「精 神教育」 为本位的方针,该等教育只能是 「工的培养所或是纳税机器的制造所」 外,也大主张殖民地教育时的常用语,应该采用殖民地住民的语言,因为「语 言」是用表示民族的文化,思想或是习惯等,倘根据殖民国的语言进普 通教育的话,将使得「殖民地固有的文化中断,使他们的思想,宗教,习惯,道 德等一颓败,并且导致殖民地人民的引发极大的混.其结果就是虽然以 殖民国的语言进普通教育,但是却得到内在性的人民」 64 他断,以 , 殖民国语言推动的普通教育,对於殖民国而言虽然较为方,但是对於被殖民者 而言,可以没有比这个幸的事情,因此可以是一种「最无谋的举 动」 ,在这种教育体制之下,要将台湾人培养成「善的岛民」是可能的.泉 具体指出台湾教育政策改革的重要性,就是要采用与日本本国相同的教育政策, 实施没有人种歧视的教育方针,这是在其他的自由主义殖民政策学者中所看到 的,亦是泉的「台湾」特徵之一.65 (三) 泉在〈促进台湾统治政策的根本变革〉一文中,主张在殖民地台湾应 该采取「自治殖民」 ,也就是日本对台湾的统治政策,必须是「殖民地本位主 义」 ,即「台湾本位主义」可,他直言: 「台湾并是总督府的台湾,而是台
「三一法」於 1921 底,又被「法第三号」 (简称「法三号」 )所取代. 62 泉哲, 「台湾统治策変の必要」 ,页 10. 泉哲, 「台湾统治策の根本的変革を促す」 ,太阳(东京) ,第 26 卷第 8 号(1920 7 月) ,页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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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哲,植民地统治论,页 258. 浅田乔二, 「泉哲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221-222. 77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湾岛民的台湾」 66 然而现今总督府采的是「日本本位主义」的政策,是为 . 岛民的安与益而进的,这也就是为何台湾人没有一个对日本统治感到满 意的原因所在,他相信「当台湾人能够获得台湾内政的治权时,也就是台湾人 会赞扬日本善政的时期之到」 67由於有此认知,当 1919 10 月,作为总督 . 府首任文官总督的田健治郎上台,并且实施包括使州,市,街庄成为地方公共 团体而具有法人资格在内的地方制「改善」后,泉对此虽仍有所批评,但却给 予部分肯定,并且评价为台湾「地方自治化」的第一步,认为「将台湾建设成地 球上最善最美园的曙光浮现」 68 然而如同浅田乔二所言,泉此种对於 . 经由殖民地自治,进而达成事实上的民族解放与民族国家之想法,未免过於美化 与观,也忽殖民地仍旧处在帝国主义的支配之下,也欠缺将帝国主义时代 殖民支配所产生的民族压抑,矛盾,对问题,即「民族问题」的本质,作为殖 民地问题的核心部分而探究之观点,认为未掌握问题的本质核心,而去谈民 族解放的「远景」是可能的.69因此发生在 1923 12 月 6 日的「治警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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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对於泉在或实际上所强支持的「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 ,产生
相当大的冲击,只是泉於事件后所发表〈台湾的将〉一文中,在表达遗憾的同 时,也只能鼓运动者要因为悲愤感慨而轻举妄动,仍然必须以 「温和,渐进」 方式,以及需要「忍耐,努与时间」继续推动,而基本上他对此次镇压表示 「并是散播任何悲观的种子,反而有助於使目的提前达成」之观点,71对於日 本殖民统治的本质的估,亦同样属於太过观与天真.综上所述,一般而言泉 的「台湾」较其「朝鲜」 ,虽然有著较为宽松,独特的「自治殖民」色彩, 也超越同时代其他自由主义殖民政策学者(如山本美越乃,矢内原忠雄等人) 的思维,72但终究欠缺对当时绝对主义的天皇制进批判的勇气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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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哲, 「台湾岛民に告ぐ」 ,台湾青年(东京) ,第 1 卷第 1 号(1920 7 月) ,页 7. 泉哲, 「台湾统治策の根本的変革を促す」 ,页 112. 泉哲, 「台湾自治制を评す」 ,台湾青年(东京) ,第 1 卷第 3 号(1920 9 月) ,页 16.
浅田乔二, 「泉哲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229-230. 台湾民主运动人士为强的推动「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 ,於是於 1923 2 月 16 日, 在东京组成「台湾议会期成同盟会」 .此一「同盟会」原系於 1923 1 月 16 日在台创, 惟却於 2 月 2 日被根据「治安警察法」的规定而被禁止,於是, 「同盟会」就将总部移往东京, 使之合法化.然而,台湾总督府却认为「同盟会」的实体在台湾,而且是扰台湾的「安秩序」 之非法结社,於是在 1923 12 月 6 日晨,以「治安警察法」为藉口,将「同盟会」会员全部 予以逮捕,这就是相当引人议的「治警事件」 .同时,由於这次事件而被传唤,住家被搜, 被拘提的人士高达百人左右,29 人被移送检察署,其中 18 人遭到起诉.对於此次「台湾议会设 置请愿运动」的大举镇压,无是在日本或台湾,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甚至在日本的 中央政坛也引起震撼.
泉哲, 「台湾の将」 ,台湾(东京) ,第 5 第 1 号(1924 4 月) ,页 3. 泉哲的「台湾」 ,断地强调民选的台湾议会设置之必要性,惟在其「朝鲜」却仅主张使 用暂定法,把中枢院改变成「一院制」或「院制」的法机关,并未强主张赋予朝鲜人的 政权及设置朝鲜议会的必要,然而比较起,泉的「朝鲜」进步性,较如前述矢内原忠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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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因而仍无法避免地向现实的政治势,侵的时代潮屈服,妥协.
六,细川嘉六的「台湾论」
细川嘉於 1888 9 月出生在富山县新川郡泊町,第一高等学校,东京帝 国大学法科政治系毕业,他从 1920 至 1936 ,担任大阪「大原社会问题研究 所」专任研究员,专长从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米骚动」 ,帝国主义,日本殖 民地等问题,并且从 1936 后,开始采取反帝国主义,反法西斯主义的场, 且在当时具有影响的舆界人士之杂志《改造》《中央公》上,强批判日本 , 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政策,并曾以毕生精发表时《亚洲民族政策》 .此外 ,1942 7 月,日本《改造》《中央公》等杂志编辑在富山县集会,惟却遭 , 横滨警方特高课认为是「密谋重建共产党的会议」 ,因而在 1942 至 1945 间 ,以涉嫌违反《治安维持法》为由逮捕涉案的 60 多人,造成日本在二次世界 大战中最大规模的言镇压事件(即「横滨事件」,在此事件中细川也因发表〈 ) 世界史的动向与日本〉一文,无法幸免於难而遭逮捕入狱.战后,细川加入日本 共产党,并曾当选议院议员,被称为「真正的人民民主主义者」「日本的帝国 , 主义研究的先驱者」 ,其著作,文颇丰,代表性者包括〈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 〉 (1925 ) ,《殖民政策批判》 (1927 ),《中国革命与世界的明天》(1928 ),〈帝国主义〉(1929 ),〈中国民族运动与强〉(1939 ),《 亚洲民族政策》(1940 ),《殖民史》(1941 )等. 细川的殖民政策述内容,最主要的部分展现在《殖民政策批判》,《殖民 史》〈东亚共荣圈的民族问题〉等专之中.只是作为马克思主义学者,他是将 , 对「殖民政策」的研究,视为保护资产阶级益的工具,因此常以「民族政策」 的概取代它.尽管如此,细川仍然强调殖民活动的现代本质,系自於帝国主 义国家过剩资本的输出,他称之为「输出资本殖民」 ,此种解基本上可以是 沿著(Vladmir I. Lenin, 1870-1924)的「帝国主义」 (即《帝国主义是资本 主义的最高阶段》 )的原始开展的.而细川「帝国主义」的特徵,首先 是承认在帝国主义国家统治下的殖民地「资本主义化」 ,由此也逐渐孕育出殖民 地,被殖民者以废除帝国主义统治为目标的「民族国家主义运动」 ;其次是因帝 国主义国家「输出资本殖民」的本质而产生的竞争,将无可避免地引起帝国主义
的相关思维.浅田乔二, 「泉哲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234. 79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国家之间的「世界战争」 ;第三,由於「世界战争」俨然成形,将加深帝国主义 国家的军备竞赛,进而促进帝国主义国家的「军国主义化」 ,因此帝国主义国家 的对国外民族的压迫,对国内政治改革的反动也会强化.73在这些特徵之下,他 将殖民地问题置於日本帝国主义史的研究之中,进而将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统 治,视为基於帝国主义(东亚)世界体系殖民统治的一环而成的.同时,他 也认为: 「日本殖民史是世界史发展的结构性的一部份,因此明显地免会受到 世界史发展大势的影响」 74 而在强对世界政策的对日趋激之时代,日本 , 帝国与强之间应处於何种关系,以及如何实践诸殖民地的有,则为细川殖民 政策述所关的迫问题.此外,他认为帝国主义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侵, 将对此等国家产生「资本主义化」的作用,抱持著既有「促进」亦有「压抑」的 二面观点,如他就殖民地台湾的业发展而言,认为「完成使所谓亚洲式封 建农业部门的发展停滞之资本主义化,独占化的业」 ;就殖民地朝鲜而言,则 认为从「日韩合并」之后的「朝鲜处於日本强大政治与经济的支配之下,作 为日本资本主义的一环,随著外的变动而迈向近代化道.正因为此种近代化 并非藉由朝鲜自身发展而推动的,所以得采取特的型态」 75 细川对此一 , 问题所采取的部分肯定观点,也相当回於前述矢内原忠雄的主张. 那麼细川的「台湾」的实质内涵为何呢 首先,基本上细川是抱持著「民 族平等」的场,将占台湾住民绝大多的「汉民族」视为「优秀民族」 ,并且 认同当时的许多日本官民,甚至自由主义学者所采取的中国民族歧视观,等 观,以及渠等以此作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统治中国的合化藉口.他进一步主 张由於约 3 百万「优秀民族」的「汉民族」 (=「本岛人」 )实际掌握台湾的经济 实权,而认为「此民族摄服於我国国威与否,实为日本统治台湾成败之钥」 76只 , 是细川视为「优秀民族」的本岛汉民族,在多殖民者眼中,仍然只是具有「奴 般」特性的「被殖民者」罢;其次,细川在观察日本占据台湾以的农民阶 级,工阶级,以及「中产阶级」的特徵与阶级结构之变化后,一方面虽曾如同 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般,也相当自信地断台湾民族运动,从以前的以 知阶级为主导的运动,开始转变为以农民,工为主体的运动.此外,认为 由於受到政治与经济上的压迫,将有许多台湾住民的积极与,套一共产党的 用语,即台湾民族运动将以 「抗日民族统一阵线」 方式展开的.然而另一方面,
73 74 75 76
浅田乔二, 「细川嘉の植民」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534-536. 细川嘉,植民史(东京:东洋经济新报社,1941 ) ,页 487-488. 转引自浅田乔二,日本知识人の植民地认识,页 33-34. 细川嘉,前引书,页 105-106. 80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受到「九一八事变」的影响,日本殖民当局进镇压较前为甚,民族运动的开展 也较如前,惟细川主张单靠日本帝国主义对台湾民族运动之镇压,并无法封闭 台湾民众对民族平等的,以及基於此一而要求与日本人在政治与经济上 的平等,进而实现民族独运动;第三,他归结而,台湾的「民族问题」 ,在 内有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外有中国本土的政治,民族运动直接或间接呼应与奥 援之影响下,是绝对无法根除的,同时,台湾的「民族问题」 ,在日本帝国主义 统治之下,必然发生日本人与台湾人之间的民族矛盾,对,以及凸显台湾人的 民族自决,独问题之迫性.因此为解决此一「民族问题」 ,他认为应该完全 废除日本帝国对台湾的殖民统治或对台湾民族的压迫,换言之,只有承认台湾人 的民族自决权,容许台湾人民族独的方式而已,77细川如此秉持著马克思主义 的观点,在当时言管制极为严格的时代中,对日本帝国统治台湾所进痛的 指责与批判,实在值得研究与重视.
第三节 日本文学家的「台湾论」
对於殖民地台湾时期的日人文学遗产,台湾文学耆瑛宗曾将之区分为 2 ,即「国主义」(国情调,exoticism)文学与「写实主义」(realism)文 学,而所谓的 「文学」 也包含在内,这其中部分作家曾或短期居台湾, 当然也有从未到访,仅凭藉著「想像」书写台湾.而较具代表性的日本作家, 属於「国主义者」有佐藤春夫;属於「写实主义者」有大卓(1898-1959), 庄司总一,中村地平(1908-1963),西川满,滨田隼雄等,78这其中又以庄司总 一的《陈夫人》,西川满的《台湾纵贯铁道》与滨田隼雄的《南方移民村》等三 部比较扎根於台湾土地的杰出长篇著作,也较为台湾民众熟悉与关注.本章所赖 以分析的日本文学家之作品篇章,发表时间及地点,如表 3-6. 表 3-6 本章有关的日本文学家作品篇章,发表时间及地点 发表 时间
姓 名
生卒
作品篇章
发
表
刊
物
77 78
浅田乔二, 「细川嘉の植民史」 ,日本植民地研究史论,页 606-607. 瑛宗, 「日人文学在台湾」 , http://literature.ihakka.net/hakka/author/long_ying_zong/long_composition/long_onlin/com/com_a10.h tm;此外,对於西川满的文学,亦有人认为是属於「国主义文学」 ,本章后续讨. 81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佐藤春夫
18921964 19061961 19081999 19091993
〈彼夏之记〉 〈魔 , 鸟〉,〈殖民地之 〉 《陈夫人》 《花夫人》〈赤 , 崁记〉 , 〈采记〉 , 〈脉记〉 《台湾 , 纵贯铁道》 《南方移民村》
19211937 19401942 19401944 19411942
续发表於日本 《改造》 《新 , 潮》,《童话》,《中央公》 等杂志,后收於昭森社出版 之《雾社》一书 日本通文阁出版
庄司总一
西川满
《文艺台湾》杂志
滨田隼雄
《文艺台湾》杂志
一,佐藤春夫的「台湾论」
佐藤春夫於 1892 生於和歌县新宫,曾就应庆大学文学部,其文学著作 丰富,代表作有《都会的忧郁》,《田园的忧郁》,《支那杂记》,以及编有《 支那印短篇集》 《世界纪文学全集(桦太朝鲜台湾南洋诸岛编) , 》等 小,诗集.而佐藤与台湾之间的渊源,肇生於 1920 6 月因对好友谷崎润一 郎之妻的同情与爱的「郁屈难遣」情伤,加上巧遇之旧友频频以「舌灿花地 述他现住的地方有多有趣」,而「未的南国幻影一幕幕浮现眼前…我觉引 颈倾听入」,79因此造访台湾 3 个月,期间取得重要的写作素材,返日后 於 1921 起续写就〈日月潭游记〉(1921 7 月),〈魔鸟〉(1923 10 月),〈人〉(1924 6 月),〈雾社〉(1925 3 月),〈诫扇绮谭〉 (1925 5 月),〈殖民地之〉(1932 9 月至 10 月)等 10 余篇作品,文 字内容叙述平实近人,惟情感却纤细深远,因而与谷崎润一郎,芥川之介堪称 同为日本大正时期最著名的作家. 从佐藤的自述中可知,台湾之无疑地对其而言,确实充满「国情趣」 的一面,80但另一方面也被者视为是一篇篇日本「内地人」或内地知分子, 直接,亲身地与台湾「本岛人」,或包括诗人,画家,书法家,甚至民族运动家 在内的本岛秀知分子会面之全纪 从而凸显殖民地台湾内部的 , 「殖民者」
佐藤春夫著,邱山译, 「彼夏之记」 ,佐藤春夫:殖民地之旅(台:草根出版公司,2002 ) ,页 339. 80 佐藤春夫著,邱山译, 「彼夏之记」及「殖民地之」 ,页 285,359. 82
79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与「被殖民者」之间关系的作品.81如在〈魔鸟〉一文中,佐藤藉由雾社原住 民传的「魔祸伏鸟」故事,从内心深处审思「文明人」与「野蛮人」之间,无 对生命的尊重,风俗的迷信,事的霸道等方面,事实上并无同,因而曾直 言批判日本殖民政府这个所谓「文明国」的「蕃政策」 「某个国家的殖民地, : 在那,这个文明国的人把殖民地的土著居民——拥有相当文明的人,因其风俗 习惯相,对待他们虽没有到害的地步,却把他们当牛马一样.这也是文明人 要把表情於他们的别的文明人压倒,使役的一个常.还有我也看过某一个文 明国的政府,对一种和当时的一般国民的常稍其趣的思想——依其思想,一 般人可能将有幸的思想者抓起,认为其为危险的思想,把这种思想 家关进,有时甚至余地处以死刑.文明人也和野蛮人一样,把自己无法 解的事物全当做是,而努地把那可解的表情——有魂的表情,根除 断绝」.82 尽管受到大正民主时期的民主主义,自由主义风潮影响,然而集诗人,小 家及文学家於一身的佐藤,对於眼殖民地或被殖民者被压迫情形,只能进内 心深处的审思,既无法,也能改变任何现,以至於台期间,每每听到本岛 人表示对日人统治的反抗议,装做迷糊知或 「总是很自然地尽可能避开」 ,
83
当然佐藤也曾正面遭遇过难以避开,最为棘手的时刻,那就是前往本岛第一大
名家——雾峰家,拜会台湾文化运动,政治运动及民族运动的先趋者献堂, 面对氏直指殖民者的「内地人」与被殖民者的「本岛人」之间的差别与关系等 核心问题,尤其是关於总督府朝夕改地采取「平等」,「亲和」或「同化」殖 民政策的质问时,只能逃避问题的核心,尽撇开「同化」与「平等」的固 有争,另一种在可知的未才可能实现的「友爱」:「同化或是平 等之的想法,在根底上,一开始就是基於把内地人与本岛人区别开的认 知,……与其固守本岛人,内地人这种地上,史上的小区别,如代之以: 同样是人,应站在同一点上.在其脚点上,诉人同志的友爱.……要 囿於土地,种属的区分,应该以大家是现代世界人的一员这一点当做是唯一 的基础.因此,今日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乃是因为本岛人,内地人还持有过渡 时代未开的文明,彼此急於固守那些所致」.84
河原功著,莫素微译, 「佐藤春夫『殖民地之』的真相」 ,台湾新文学运动的展开(台: 全华科技图书公司,2004 ) ,页 5. 82 佐藤春夫著,邱山译, 「魔鸟」 ,页 92-93. 83 佐藤春夫著,邱山译, 「殖民地之」 ,页 284. 84 佐藤春夫著,邱山译, 「殖民地之」 ,页 334-335.以下同. 83
81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显然地,佐藤想中的文明观,虽非当时执政者口口声声大言惭的「文明 开化」那种文明观,而是基於殖民者与被殖民者彼此的经济发达后,始能达到 其所谓人道主义式「友爱」的文明境界,然而囿於现实环境,在他取材自台湾的 这些作品中,虽可到他对被殖民者场的解,却也只能采取一种静客观的 凝视态,85甚至将此种新文明的实现诉诸於「未式」,认为应以人生命的 基础做考虑,亦即 「并非 1 2 ,而是须要等待 1 个世纪,2 个世纪以上的. 这种耐性是必要的吧」,从如此的观点看,正如同献堂所一语道破的,佐藤 诉求处於痛苦万分态的被殖民者能有多一些的「耐性」,在现实上是根本忽 属於被殖民者的台湾住民所殷期盼能即改变现之「焦虑感」,尤其是对 身为知分子的氏而言,此种焦虑感属於一种希望重,甚至兴己身文 明,文化上的焦虑感.而此种焦虑感的解消,仅氏清楚,佐藤也并非明白, 那就是只有在消灭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的正常关系模式下才能完成,只是 在日本军国主义,独裁主义气焰日益盛之际,这份「远景」终究只能成为海市 蜃.佐藤非但无能为改变现,就他与氏坦然交心的这段谈话,於其 《雾 社》一书於 1943 再版时,亦因敏感的政治情势,以及日本官宪厉风的书 报检查,而无法收其中.
二,西川满的「台湾论」
倘细日据时期在台最备受争议的日本文学家,莫过於西川满.西川於 1908 生於会津松的武士家庭,3 岁随父台,并在台完成高校教育后,返 日就早稻田大学法文系,5 后学成返台,任职於《台湾日日新报》 ,开始 在台文学创作的生涯,其后创《文艺台湾》杂志,成为日本殖民帝国侵 体制与响应「皇民化」运动,最为配合的文艺刊物与舆阵地,直至日本战败, 西川被遣返日本为止,共计已在台湾居住 36 .而关於西川满文学的评, 有者认为,其文学但在台湾文学研究域中备受争议,就研究战争时期海 外文学的日本学者,亦将其视为一个,而批判西川的最大争议性,就在於认 为西川及其作品带有浓厚的殖民统治意,尤其在中日战争期间之言完全附和 殖民者,且站在殖民者的益,欺压台湾作家,特别是指他建议殖民当局,为 「战争协」的由,关闭由张文环所创刊的《台湾文学》杂志.86在西川长
85 86
河原功著,莫素微译, 「中村地平的台湾体验:其作品与周边」 ,页 25. 彭瑞, 「地方主义文学」 ,http://www.esouth.org/ q=tags/78;以及石涛, 「台湾新文学运动
的开展」 ,台湾文学史纲(高雄:春晖出版社,2000 ) ,页 60-61. 84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达 70 的文学创作生涯中,发表许多文学作品,其文学文本的一致特性,在 於内容上全都以「台湾」作为主题,代表性著作包括〈赤崁记〉 (1940 )〈采 , 记〉 (1942 )〈脉记〉 , (1942 )及《台湾纵贯铁道》 (1944 )等长, 短篇小.在西川众多描写台湾为主题的作品中,如同时任台帝国大学教授, 同时也是诗人的矢野峰人之评: 「就是透过强的南国情怀,国风情——, 如是透过这些台湾风景——所描绘出的想像世界.……西川君的想像就是 这样天马空,往自如,直到绚的阁已然成形,才肯收起他的翼」 87而 , 这种充满想像的世界,自然无法贴近台湾民众的现实生活,88甚至让西川得以 藉由这些虚构,想像中重构台湾史,为台湾的过去与现在建一套新的系 谱,89同时,也从中结起与日本殖民帝国的万千丝,并希冀产生台,日之间 新的「想像的共同体」意. 西川的〈赤崁记〉〈采记〉〈脉记〉 , , ,在内容上大多取材自中国明,清 时代的史小,包括描写郑成功家族在台悲剧,郁永河台开采矿,铭 传建设台湾铁等传奇故事,而这等故事在西川带有特殊殖民者「感性」的笔触 下,自然又呈现同的态样.此外,在以〈脉记〉为基础发展,所撰写的重 要性,代表性兼具之长篇小《台湾纵贯铁道》中,西川描写甲午战后被迫割 让予日本的台湾,从「台」的日本军舰抵达基外海,与各地蜂拥而至的抗日 义军交战,至日军最高指挥官——白川宫能久亲王「病逝」台南为止 5 个月之 间的「耽美故事」 ,也展现殖民者的观点与视野.在这个构思的「故事」起始, 西川即透过故事主人翁之一的铁技师 「小山保政」 所雇用的台湾向导 「顾振泉」 之口,藉其眼的「神谕」 ,且是台湾传统民间信仰中最普遍,最受爱戴,以及 信众最多的神只——土地公(福德正神)的「神谕」 ,早已得到「天命难违」般 的完美结局: 「日本军必胜,有这样的谕.那狮球有一座土地公庙.上回, 西仔 (法西) 攻时,土地公与妈祖用手杖赶走他们.但这次在战争开始之前, 土地公的木成二」 90而对抗日义军清剿必胜的「天命」 , ,甚至无可免俗地扩 展到日本殖民帝国的「文明事业」「黄种人之负担」,即如同小中首任台 , 湾总督府民政长官水野遵所: 「日本接受清国的割让台湾,是把这土地与人
垂水千惠著,凃翠花译, 「二大日本语杂志的诞生」 ,台湾的日本语文学(台:前卫出版社, 1998 ) ,页 21-22;此外,西川本人也自述幼时期,在台大稻埕生活,初次感到强的 exotisme,是在祭典看游街阔步而的范,谢将军容姿之时,这些影像也西川终身挥之去,
88 89 87
西川满著,陈千武译,西川满小说集 2(高雄:春晖出版社,1997 ) ,页 2. 石涛, 「台湾新文学运动的开展」 ,页 61.
王德威选编, 「华岛的诱惑与失」 ,台湾:从文学看历史(台:麦田出版公司,2005 ) , 页 188. 西川满著,黄玉燕译,台湾纵贯铁道(台:柏室科技艺术公司,2005 ) ,页 58. 85
90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民接受,把人民生生育化,使这块土地名副其实成为皇土,我觉得这是我们 的使命……渐渐的使这岛上的人成为忠的帝国臣民,我认为这样才是真正的政 治」 91 同时,在殖民者自视为「天命」「正统」的凝视及笔触下,台湾抗日义 . , 军江国辉,吴得福,吴汤兴,姜绍祖,徐骧等人,均被化身为执迷悟,毫无道 义,为反抗而反抗的「匪贼」 ,那战而的大嵙崁(桃园一带)守将余清胜, 以及几位积极协助日军的台湾向导,倒是成为人肃然起敬的人物.只是,在西 川透由书中从军记者「村上正名」之口,感叹: 「作战毙还好,空虚的因病待死, 才悲惨」之时,92在八卦山攻防战之役遭义军击毙之日酋白川宫能久亲王,第 2 团长山根信成少将,师团谋绪方中佐等重要将,93甚至是白川宫的爱 马「宫城野」 ,在总督府避免激抗日义军的政治考下,所反映在西川小或 其他日本史书中,都无法成为因作战阵亡的真勇者,反倒是一个个成为因为台 湾风土病——疟疾等各种疫病死亡的悲惨性人物. 当然,前述西川的最大争议处,仍於其在中日战争期间的言完全附和殖民 者,并权充当局推动「皇民化」运动的旗手,尤其在 1943 11 月 13 日所举 的「台湾决战文学会议」中,「台湾文学奉公会」会长山本致词时表示:「今日 的文学像过去那样是文学者个人感情的反刍.必须回应国家至上的命从事 创造的活动.……台湾必须依循绝对强韧且纯粹无杂的日本产生新的皇民 文学.藉著文学的鼓舞激迈向兵道的本岛青.以文学为武器,宣扬在 大东亚战争中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必胜信,这才是君责无旁贷的任 务」,而西川为驱策文学工作者,为日本帝国主义的侵战争摇旗呐喊时,主 导通过「献上文艺杂志」,纳入「战斗配置」之建议,针对日本御用学者对台 湾作家提出之质疑大肆攻讦,恐吓下,张文环甚至曾一在会议中痛地辩解: 「台湾没有非皇民文学.假如有任何人写出非皇民文学,一枪」之语.94於 是台湾文艺杂志在决战文学的「一致动」下,无是西川满的《文艺台湾》或 张文环的《台湾文学》,均得自废刊,而一体改为「台湾文学奉公会」的
91 92
西川满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124,348. 西川满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343. 93 关於日酋白川宫能久亲王,山根信成少将等人之死因,中日国有关记载有所同,日本 方面多依 《台湾总督府公报》 , 《台湾总督府警察沿革志》 等官方文书,统一指称渠等系死於疟疾, 尤其直指白川宫系於 10 月 28 日「病殁」於台南;而台湾方面记载则多为「战殁」 ,惟真正死 处一而足,在新竹,彰化八卦山,虎尾或嘉义等地遭抗日义军袭而亡的法皆有之,钟
肇政, 「台湾乡土史的开者——序黄荣著渡台悲歌:台湾的开拓与抗争史话」 , http://www.taiwanus.net/history/4/6.htm.
94
「台湾决战文学会议」 ,文艺台湾,第 7 卷第 2 号(1944 1 月) ,页 35. 86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机关杂志.95至此,台湾文学已完全被纳入「皇民化」运动「决战」时期的体 制,台湾作家也顿失一个真正为苦难的台湾住民「发声」之舆阵地.
三,滨田隼雄的「台湾论」
滨田隼雄於 1909 生於宫城县仙台市,其先祖皆为伊达藩的高级武士.滨 田曾台就台高等学校,后返日进入东帝国大学法文学部,时值日本普 文学兴盛时期,其思想逐渐左倾,广泛研究马克思主义,以及结交社会主义者. 大学毕业后,先是担任东京《实业时代》杂志记者,撰写有关经济问题方面的评 ,因对社会失望,为改变生活,返回台湾先后任教台静修学校,台南第一 高等学校,台第一高等学校等,而关於在台文学的创作,肇始於结时任 「台湾日日新报」学艺部的西川满,续在《文艺台湾》发表《南方移民村》 (1942 ),《草创》(1944 ),《本岛农人传》(1944 ),《南山开辟》 等长短篇小,且如同西川满一样,直至日本战败才被遣返日本,在台湾居住 14 之久. 滨田为后人评为写实主义的作家,其早期作品皆以台湾为背景,代表著作 即是《南方移民村》.该书描述的是日本东地方一群没有土地的穷苦农民,移 民到台湾东部日本私人制会社的移民村,在荒芜的土地上进甘蔗栽种工 作,以及扎根台湾的艰辛情况,但全书的架构,在现今看却是相当奇特的,因 为其与世界被殖民地普遍的情境格格入,亦即错放 「殖民者」 「被殖民者」 与 相对优的「位置」.首先滨田铺陈於故事启始,即透过习医师出身,医术精 湛及富有床经验,因而顺考取医师执照的故事主人翁「神野珪介」之口,对 於其在彰化市街医及致台湾风土病——疟疾的医治,却遭虽具医专学但医 术普通的 2 位本岛人医师策动之排挤与攻讦情况感到寞,认为:「他并没有以 内地人而有优越感,一点也没有以高高在上的态对待本岛人同业的医生,因 为他做到,管对方身为医生是认真或医术好,…作梦野没想到要加以批 评或排斥,而是因为他们是在地人的医生,内心有一种想为他们辩护,鼓 ……」.96
95
瑛宗, 「文艺台湾与台湾文艺」, http://literature.ihakka.net/hakka/author/long_ying_zong/long_composition/long_onlin/essay/essay_a0 6.htm;以及庄永明, 〈「台湾决战文学会议」举讨〉 , http://www.rti.com.tw/Taiwan/TaiwanHistory.aspx id=119&Month=11.
96
滨田隼雄著,黄玉燕译,南方移民村(台:柏室科技艺术公司,2004 ) ,页 20. 87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神野」被迫开彰化,前往东部日资「台东制株式会社」所经营的「 田移民村」之时,对於眼内地农民因会社的殖产作法够亲,指导生产的专 员够热心,向会社的贷款持续增加,以及无法成为自耕农的预等怨叹,所呈 现许多移民因贫苦魄而续选择村返日,或因负债无偿还继续在原地过 著没有明天般的生活等态样简直敢置信:「他(野)的脑海所浮现出的 也是比本岛人的农民错的样子,而他眼前所目睹的,在内地也是极贫农 似的,魄的样子」 97然而,此地内地农民生活凄惨的原因,从书中内容显示, . 滨田除归咎於东台湾风灾水害,风土病,病虫害等特有影响外,并认为是移民 村附近蕃社因受到官方的保护优厚,取得比移民村较好的土地耕种,以及设置 现代化农耕设备所致,98此种总督府「舍殖民主,就被殖民者」的殖民政策原 因,或殖民者产生「内地人可」,「本岛人幸福」的感觉,也看显得有些匪 夷所思.99倘对照泽吉次郎针对当时日本在台湾从事的官营,私营移民事业 所作官样分析之结:「部分移民在移民村继续奋斗,在政府的补助与保护 之下情况渐渐好转,已趋稳定」,100滨田的小对於移民者的处境,有著加灰 色,游移且复杂的结,那就是只能配合当时日本帝国的国策,再次向加遥远 的南方——马西亚,菲宾,苏门达等地移村,一重新开始,一如当因 没有土地,从翻身的内地,得已选择台构筑一个朦胧,也许是虚幻的, 但似乎又能够憧憬地寻求的「美梦」.只是无泽或滨田,在军国主义横的 代,都未能勇敢指出,内地农业移民的真正悲剧原因,除殖民政策因进入「战 时体制」 摇摆定外,存在日本本国官,财阀对无产者压迫剥削 「内在殖民」 的严重问题. 而相较於希望生根定居於台湾这块土地的内地农业移民,滨田描绘其他 「内地人」丑的过客心态:「有许多内地人台湾,但他们大是公务员或公 司职员的月薪族,他们有许许多多的人目的是想早日得到抚恤就回日本.没有 人想埋骨这台湾.扎根於土地的是本岛人.内地人像寄生虫一样」,他继续比较 种「内地人」的同:「没有土地一筹莫展的内地农民,得到外地,因
滨田隼雄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30. 滨田隼雄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268-269. 99 《台湾民报》社对此曾有相反的报导,它及东台湾花港厅下官有野,一尽卖给盐 水港制会社;台东厅则卖给台东制会社,除此之外,再许其他住民染一指,凡属权方面, 可是完全在社掌中,人民过做会社的农奴而已,换言之,就是以台湾人为牺牲,饱内
98 97
地人私腹的.「绝对采取经济榨取的方针」 ,台湾民报,第 3 卷第 7 号(大正 14 3 月) , 吴密察,吴瑞云编译,前引书,页 190.
100
泽吉次郎,「台湾に於ける移植民事业の展望」,台湾时报,1937 3 月至 5 月. 88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此台湾.……在这一点上移民同.他们只进入本岛人中,一样的在这个岛 上的大地下根,他们还把尚未开之地顺开垦,真的能把这土地成为属 於自己的」.101对此,《台湾民报》社也批评「日本人虽有 18 万,这是 有永住台湾之心,十之八九是想得发财就要回到本国去安享的.既 以台湾做后安身之地,也自愿为子孙永住之乡」,102显然地,官或月薪族 职员的「内地人」之所以台,当然是冲著比在本国能获得优渥钱或物质 报酬的殖民「益」而,而在台湾官除有加俸,官舍的特别待遇外,退职亦 有赐及赐土地的三重优遇现象,可以真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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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内地的农业移民,难道也是为可能实现成为「三甲五分土地」的
自耕农「益」,而远渡重洋到南方殖民地的台湾吗 显,殖民者对於殖民 益的攫取,只有程上的同,而没有本质上的差.此外,对於殖民者之中, 是否也曾对发生在殖民地的剥削实境有所忏悔之处,滨田则是有伏笔,那就是 故事主人翁之一的会社新指导员「国分」,在一趟内地之,发现内地亦如本岛 有著赤贫,魄及潦倒的无产者之后,对於日本在殖民地一向灌输 「内地=优越」 的错误教育有初步的体认,进而思深层次「人的价值」的决定因素,那就 是「教育(意形态)≠实践」,「人的价值」能任由后天的意形态灌输, 而是应该回到群众之中,藉由生活实践的锻决定,104只是「国分」的体认, 思仅进到一半,他只期许自己经由这样的锻了解真正的自己,自己存在 的价值,至多仅止於内地农民的「人的价值」,然而,广大的被殖民者的「人的 价值」,并在他所要,所能体认,思的范围之内. 综上所述,滨田的《南方移民村》虽以台湾为背景,描述的却仍是以「殖民 者」——尽管在「内在殖民」情境下是另的「被殖民者」——为主体的故事, 全书几乎欠缺包括占人口优势的「本岛人」与「蕃人」在内的「被殖民者」在场, 匆匆一瞥的印象,也多是引起内地农民羡慕的「幸福的本岛人」.对此,滨田本 人在曾及写作本书的心程时亦印证此点:「日本移民们在台湾大地扎 根,腁手胝足,艰苦建设家园,其中辛酸足为外人道.我要把我的第一本长篇 小献给你们.你们努生存的姿态,正是日本人向南方发展的可贵史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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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田隼雄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76-77.
「在台湾日本人的误国心:忠言本是逆耳的」 ,台湾民报,第 111 号(大正 15 6 月) ,吴密 察,吴瑞云编译,前引书,页 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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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台湾的退官者还有特别优遇的必要吗」 ,台湾民报,第 3 卷第 5 号(大正 14 2 月) , 吴密察,吴瑞云编译,前引书,页 182. 104 滨田隼雄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155-156. 89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段美好的插曲」,105尤其故事结尾部分讴歌「大东亚战争」,「东亚共荣圈」所 带光明的希望,精神的充实,以及移村「向南方发展的新道开」等等,使 文学的作品,终究仍无法避免地为日本帝国南进「国策」的政治服务,本书的 断地获得总督府的奖赏与推荐,也是难想的.
四,庄司总一的「台湾论」
庄司总一於 1906 生於山形县酒田市,成长期间几随著身为医生的父亲 渡海台,先后毕业於台南港町小学,台南一中,后返日就应庆义塾大学英文 科毕业,可是与台湾的渊源深厚.庄司的文学创作,始於就应庆大学的时代, 续发表《夜景》,《陈夫人》(1940,1942 ),《南方的树枝》(1943 ),《土与光》等长短篇小,其中《陈夫人》第 1 部(夫妇)及第 2 部(亲 子) ,除为庄司赢得尊贵奖赏与极高声望外,亦如同滨田的 《南方移民村》 般, 被台湾总督府情报部选定为推荐图书,换言之,即在政治上被用为从旁支持台 湾的「皇民化」运动的文学作品.106 尽管庄司表明《陈夫人》的主题是在於探究「人与人」 ,特别是同血统, 传统与条件的人们要如何,到何种程,达成爱,解与融合这种人性的振幅和 可能性,107然而,以描述日本内地传统性「安子」,与在东京帝国大学法科受 过高等教育的故事主人翁本岛望族「陈清文」结婚为起点的小内容,处当 时殖民者所极鼓吹「皇民化」政策的最高想——「内台融合」的问题,而这 种形式平等,实质却平等的「融合」,其结果是「冲突」,「幸」的开始, 终究衍生出种种复杂,难解的民族矛盾与认同问题,而造成台湾人认同错的最 大泉源.这样的民族矛盾,在殖民地台湾的日常生活中几乎是无所在,又如影 随,如尽管「陈清文」比起普通日本人具有高深的教养与学问,但因为只 是本岛的「日本人」,甚至仍被视为「台湾人」,就遭遇诸多平等的对待,包 括:与「安子」的婚事受到方亲友多重阻扰;成绩差得多的同班日本同学,却 成为职场上的顶头上司;管如何努,但像是阻隔著无法超越的障碍,几乎无 法被任用为高级官;加文化协会某个文化团体的心活动及其实际运动,被
文艺台湾,第 3 卷第 1 号,1941 10 月,序言. 河原功, 「陈夫人:认台湾的钜著」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嫁台湾郎的日本女子(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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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台:九歌出版社,2002 ),页 11. 107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再版有感」 ,前引书,页 486. 90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认定有轨意图,而遭到检举逮捕;甚至只因偶尔身著「台湾服」到日本基督教 会,就遭到日人的歧视而被逐出等等,这些对待都反覆使得他原有「已经是一 个纯粹的台湾人」,「对於自己出生成长的家,反倒看有点国的风情」的个 人自觉遭到质疑与动摇,终究他明白日本殖民主的一口号,,思想或, 「比过民族的血球所具有的微妙的决定性」,108在「内地日本人」殖民思维 的凝视下,「本岛日本人」的称谓,过只是「被殖民者」的另一个「潜台词」 (subtext)罢. 故事中最悲惨之事,莫过於这份被殖民者的烦恼与苦闷心,毫保地传 承给下一代——儿「陈清子」身上.「陈清子」这个名字,如同其血统一样, 有个「混血」或「杂交」——中国(台湾)的姓,日本的名——的属性,由於有 中国的姓,导致同学们叫她「清子桑」而叫「陈桑」,但面对这样既复杂又 混淆的矛盾自卑角色,「清子」却能轻将它一语道破:「想自己湾生(按: 在台湾出生的内地日本人)是,我既是日本人又是台湾人,这等於我是日 本人,也是台湾人.这者像拙於调和的水彩颜一样,总是无法调配出清爽 的好颜色」.109因为「民族的血球」的同,在日本殖民体制之下,即殖民者 殖民台湾,推动「同化」甚至「皇民化」运动业已迈入第 4 个 10 ,「内台融 合」的目标终究只能为口号,换言之,横亘在日本人与台湾人之间的「同化」 或「皇民化」运动,虽未达到一触即发的「敌我矛盾」,但也实质上存在著愈 愈多的「内部矛盾」问题.在这,作为殖民主体的「我」或「我们」 ,并及 於作为被殖民客体的「我」或「我们」 ,也就是「日本人」绝对等於「台湾人」 , 即以民族融合最有效的动——通婚,也无法改变这铁一般的事实,甚至这婚 姻平常虽和谐无事,但也可能因为琐屑之事而破,以致於 「清子」 愿父亲 「清 文」是内地人,或者母亲「安子」是本岛人.而故事中尽管「安子」同样深受其 日本同胞给予的这些平对待之苦,也曾滔滔绝地向「清文」辩「你是本岛 人,我是内地人,这跟我们真正的生命是没有麼关系吗 」,但在她的潜 意,仍然存在「无法抗拒的身上所血的命」,因而阻扰「清文」三弟 「瑞文」 之子 「陈明」 对其儿的爱,因为 「清子」 与身为 「本岛人」 「明」 的
110 结婚,则 「她身上所的日本人性质的血越发稀薄」 此外,故事的另一角,
存在著另一个殖民体制常的核心问题,即民族认同的问题,如,随著中日战 争的逐渐发展成为可能之时,在台就的「明」就断遭到日人嗤笑侮蔑地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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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再版有感」 ,前引书,页 34,39,182.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421-422.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460-461. 91
帝国之眼:日本殖民者与它的「他者」台湾
疑: 「如果日本和中国发生战争,你要靠哪一边 」111此种被迫「选边」的压, 或者「非我族,其心必」的传统思维,在战争末期「殖民者」与「被殖民者」 的实际对话,或台,日作家的文学文本中,是随处可.对於上述这些幸问 题的解决,庄司似乎只有透过「清文」,「安子」之口,诉诸於高远,虚无的 精神层次,如「清文」在回顾过去,反自我之时曾:「台湾人太过於追 求幸.只追求幸,这过是人的堕.如果台湾人人知道人根本的生存之道 在於幸而是在於义务,显然会产生美好崇高的.而我们缺乏这种 观,只是急於求得.我们要思考应如何多多付出」;以及「安子」在心小声 地提醒儿「清子」一种重要东西——「爱」,112都显示庄司认为只要殖民体 制变,这些问题都将无法顺解决,而「尽义务」与「阐扬爱」的精神,才是 作者,身为故事主角的「清文」,「安子」,甚至是现实生活的广大被殖民者, 现阶段都有能,也仅能做到之事,113然而,只是仅凭如此,那距真正的救赎 之道仍然相当遥可及. 综上所述,庄司揭殖民地台湾的「黑暗面」,把台湾人在殖民体制下的 精神错与感受,如实地描绘出,然而问题的核心,亦如同台湾知分子王育 阅本书后直指「没有任何解决妙策」的感想一样,114最后只能於务虚的空 言.此外,本书也因为触及的问题尖锐,敏感,因而同被日本人批判为具有 性的描写,认为:「将近半世纪的台湾政治决是轻而举的事.我们好容 才把台湾培养到现在这样,而你却要把我们的缺失揭发出,这样就使我们太 爽」.115尽管如此,庄司的殖民写作风格,仍能严守与秉持「只要本岛人在台 湾占人口的绝对多,大部分的问题就必须以本岛人为对象.特别是对台湾值得 提起的问题,以本岛人为对象,这些问题没有提起的价值」的精神,116相 较於滨田隼雄《南方移民村》欠缺本岛人的在场而言,增添几分人道主义者 的知.
第四节 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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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441.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282,482. 尾崎秀树, 「庄司总一的陈夫人」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8. 庄司总一, 「再版有感」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485. 庄司总一, 「再版有感」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484. 陈藻香, 「庄司总一的陈夫人」 ,庄司总一著,黄玉燕译,前引书,页 16. 92
第三章 从明治到昭和:日本知识分子眼中的他者「台湾」
本章就本文撰写的资源与能所及,检视从日本明治时期至昭和时期以 ,任的台湾总督,重要且相关的启蒙家,殖民政策学者,以及文学,小 家等各知分子的视野中,拼凑出对「他者」台湾的想像与认知图景.初步 而言,这些知分子所拼凑出「他者」台湾的图景仍有差之处,从渠等所公 布的各官方文件,训词,以及所书写的各文本,小看,此等图景所产 生的根源与差造成的因素,可能包括:「文明开化」的判准,传统思维的羁 绊,时代潮流的演进,军国主义的对决等. 那麼,分析这些图景所产生的根源,以及差造成的因素后,整体而言, 这些知分子所呈现「他者」台湾的图景为何呢 首先即是, 「异国情趣」 的营造;其次是,殖民能力的夸耀;第三是,自治不足的认定;第四是, 「同化 /皇民化」政策的择定;第五是, 「民族」认同的质疑等.同时,也因为产生如 此「误」的图景,因此台湾住民虽然在接受「文明」「先进」「 , , 人道」的殖民者长达 51 余之直接教化,感召下,依然仍是殖民主体凝视中永 远的「他者」 .而关於上述的初步分析,本文将在第五章作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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