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迂回前进:文坛奉公与杨逵的抵抗
前言
中日大战全面开打以后,随著战事的日益炽烈,日本当局积极动员文化界,
开辟思想宣传战以协力战争,一九四二年二月更首度设置台湾文化赏,奖励文化
报国.根据井手勇的研究,「皇民文学」一词就出现在日本战情开始恶化的一九
四三年中旬,於文学者呼应台湾文化赏的言论中萌生;不论是在台日籍作家或台
籍作家,凡基於身为皇民的意识和思想,拥护大东亚战争的文学都可称为皇民文
学,并可广泛地包含各种题材.1据此定义,只要是站在日本人的立场,正面回
应战争或日本国策,对於战争宣传有助益者即是皇民文学,并不限於探讨国族认
同的问题,创作时间亦可追溯至一九四三年之前.
一九九八年,张良泽辑译决战时期的皇民文学陆续发表,作者包括杨千鹤,
杨云萍,龙瑛宗,吴瀛涛,吴浊流,周金波,张文环……等人,2其中有历来被
定位成皇民作家者,也有一向被视为坚强抵抗日本殖民统治的作家.张良泽同时
1 柳书琴曾以皇民文学有其做为「大东亚文学」一支的特殊性质,具有强烈的殖民改造与帝国扩张意图,
反映了大东亚共荣圈对殖民地台湾的文化期待,是决战时期文化动员的必要一环,以及皇民文学的主要统
制,改造对象是台人作家等理由,认为井手勇的定义包含日人作家犯了「对象」上的错误,提出皇民文学
不应包括在台日人作家书写的战争文学,而应以台湾作家有关「解决皇民化问题」的书写为主的新见解.
然从西川满在《文艺台湾》第六卷第四号(1943年7月)刊出广告,公开宣称「文艺台湾赏」是为树立台
湾皇民文学而设立,同期中并公布第二届文艺台湾赏授与日籍作家长崎浩与新垣宏一,以及井手勇所分析
陈火泉的「皇民文学」概念为以「身为日本人的真诚」协助战争的文学,当时对於皇民文学的理解仅周金
波将「解决民族问题」视为其担负的最重要课题来看,井手勇对皇民文学的定义应是符合历史脉络的叙述.
以上参考井手勇《决战时期台湾的日人作家与皇民文学》,台南:台南市立图书馆,2001年12月,页164
174;柳书琴〈谁的文学 谁的历史 —论日治末期文坛主体与历史诠释之争〉,台湾文学史书写国际学
术研讨会,成功大学,2002年11月22 24日,页22 23.
2 由张良泽发表的这些皇民文学作品,见《联合报》,1998年2月10日,4月2日;《民众日报》,1998
年5月10日;《台湾时报》,1998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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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反省当年批判皇民作家的行为,自责「欠缺『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了解他
们的时代背景,欠缺以『爱与同情』去解读作品的认真态度」3.不料此举旋即
於台湾岛内引发轩然大波,4陈映真批驳张良泽的呼吁是台独论的必然结果;游
胜冠则痛斥陈映真的文章只见中国民族主义的注册商标,皇民文学的评价与是否
背离中国人的立场无关.显然皇民文学的研究因为统独意识形态的严重对立,而
成为台湾文学史上颇为棘手的难题.由於重刊的皇民文学引发激烈论战,张良泽
乃为此再度提笔,说明随著日治时期文献的出土,他「发现几乎没有一位台湾作
家不说一两句『皇民万岁』之类的肉麻话」,包括被他「供奉为典范的『抗日作
家』在内」5.就客观事实而言,张良泽挖掘皇民文学作品出土,确实以文本做
为证据,揭发台湾文坛曾经有过的某个面向;然而依照井手勇的定义,「皇民文
学」之作必须以出自皇民意识为前提,张良泽对所辑译的皇民文学作品究竟是真
心,亦或伪装认同日本军国主义,并未提供任何解答.
事实上,七七事变之后皇民化运动随即笼罩全岛,由於和政治体制的密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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