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第 5 期 (总第 98 期 )
黑龙江社会科学
Heilongjiang Social Sciences
No15, 2006 General No. 98 .
· 文艺理论与文学批评 ·
当代中国文学批评中的危机意识及其影响
饶 先 来
(上海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 ,上海 200020 )
: 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 ,文学批评界对批评的发展有着一种危机意识 .这种意识催动了我们对文学 摘 要 批评的现实处境和发展趋向的深刻反省 .危机意识不仅唤起了批评创造和理论建构的热情 ,而且凸现了批评 对文本性 , 科学性和价值性追求 ,为当代批评的理想形态之建设以及批评的健康发展注入了新的元素 . 关键词 : 当代文学批评 ; 危机意识 ; 文学理论 ; 文学现象 中图分类号 : I0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7 - 4937 (2006) 05 - 0131 - 04
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 ,文学批评界和理论界对文学 , 文学批评与理论的现实处境和发展可能性都作 了空前深入的思考 .无论是对文学生存状态及其发展趋向的忧虑 ,还是对文学批评和理论在当今文化 环境中的特征和命运的研究 ,都提出了不少很有价值的见解 .比如 , 文学艺术的" 终结 " ,世纪末文 说 " 学现象 " 的讨论 , 批评和理论的" 危机 " ,批评的理论化 " 论" 以及" 理论的批评化 " 的讨论等 ,都是这种思 考和见解的成果体现 . " 危机意识 " 体现了批评的一种困境 ,也可能是批评的理论创造的一个临界点 .它可能是批评新模 式或理论新范式出现的前兆或应付出的代价 ,但做出这种判断的前提应该是确实存在着对批评的真诚 , 深刻反思 .至于" 批评的理论化 "它的真实含意应该不仅仅局限于批评的工具性变革或转向上 , 更应 , 该强调批评成果本身所蕴涵的思想见解和理论价值方面 .基于此 ,我们对危机意识及其反思成果进行 研究的目的 ,就是针对批评的现实情状 ,为建构一种理想形态的批评抛砖引玉 .
, 一 批评的危机意识
在上世纪 70 年代 ,欧洲大陆的批评和理论发展出现了困境 , 并已显露了危机的征兆 .当时各种各 样的思潮和理论竞相登上舞台 ,那些新潮理论和实践确乎是" 对批评的一剑 " .当时占统治地位的批评 方法 ,以及为这些方法奠定理论基础的既定法则和传统 ,已经受到严峻的挑战 ,文学批评这个大厦存在 着崩溃的危险 .从外表来看 ," 所谓危机迹象就是一种紧迫感 , 是烦躁不安的竞争 , 也是各种不同方法 对抗主导地位的竞争 .这种危机的外部征兆的表现是很彰显的 ,很多看起来常常是相互对立竞争的理 论令人难以置信地相互接替 " .人们的接受能力 ,几乎跟不上这些混乱而急剧地互相更迭的名称 和时尚 ,文学研究的范围急剧扩展并进入社会科学的领域 ,这也加强了批评的危机感 . " 危机 " 还意味着对那些曾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实践和理论所产生的疑虑 .文学批评作为一种评 价 ,必然会涉及与文学的起源和特性的一致 ,当我们评论某部文学作品是好是坏 ,实际上就是在判断它 与被我们称之为文学或艺术的那个初始目的 (即理想 )的某种适应程度 .文学或艺术的概念正是以" 好 的艺术应该是什么样 " 的一种预见和不言而喻的看法 .因此 , 危机的观点和批评的观点之间的关系是 [ 1 ] ( P23) 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 所有真正的批评都是以一种危机的方式出现的 . " 在文学批评史上 , 文学批 评并没有一个真正危机的时代 ,也许正是因为文学批评本身所具有的危机意识在起作用 ,激发了文学批 评的创新和发展 ,才避免了危机 .在文学批评的发展过程中 ,对文学认识的哲学知识和经验知识是联系
收稿日期 : 2006 - 07 - 13 作者简介 : 饶先来 (1972 - ) ,男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博士 ,从事文学批评与理论研究 .
[ 1 ] ( 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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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的 ,文学批评事实上也是把文学的特殊地位作为一种真实的语言来对待 ,可是 ,这样一来就把文 学批评的洞察力来源与批评自身割裂开来了 ,因此也就失去了其内在含义 .这也将导致批评的困境的 产生 . 文学批评对文学现象进行解释时 ,为了批评实践活动的开展必定要有一个事先假定的基础 ,这个基 础也可以说是一种策略性的虚构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 ,这种虚构性的策略也是对文学的一种理想设计 . 它并不能真正解决文学的现实问题 ,因为" 虚构并不是解惑 , 它是一个解惑活动的开始 , 当现代的批评 家认为他们是在为文学解惑时 ,他们实际上是被文学解惑 ; 但是 ,由于这种事情的发生必然要采取一种 [ 2 ] ( P27) 危机的形式 ,所以他们不能够看到在他们自身之中发生了什么 " .批评家要清楚在他们自身之中 发生了什么 ,就必须有一种自省意识 .自省意识可以创造一种理性思考所必须的距离 . 这种自省意识可以从一种" 出乎其外 " 的立场来看待文学批评的危机 ,并通过对批评的批评来促进 批评的发展和建设 .因为很可能那些深刻而又卓有成效的变革只能是出自文学研究机构的内部 , 从而 直接改变这些机构的功能方式即其机制 .可以说 ,无论是文学还是艺术的" 危机 " , 抑或文学理论 , 说 文 学批评的" 危机 " ,都是一种学科反思和谋求变革甚至进入新范式的信号或标志 .这种灼人的危机感 说 和问题感以及激烈有力的批评意识往往是进入新范式时所需要的能量 .归结起来 ," 危机 " 说或" 终结 " 说主要是针对文学研究中的几个重要问题的 ,如批评疏离文学作品 ,与文学实践脱节 ; 文学评论的表述 危机 ; 思想创造的贫困等等 . 是什么造成文学批评与文学实践的脱节呢 除了 20 世纪的艺术尚处在发展或变化之中的原因之 外 ,批评标准的变化及其阐释方法的内部限定可能也与此有关 .首先 ,对文学或艺术本体的界定如果是 经典性的和一成不变的话 ,那么任何超越审美惯例和成规的当代文学作品就无法进入经典序列而产生 影响和奠定地位 .其次 ,有关读者的观念也由于接受美学日趋深入的影响而产生了深刻的变化 .较诸 传统的理论观 ,读者的能动性 , 参与意识和创造性等在当代批评视野里受到特别的关注和强调 .总之 , 文学批评活动在把握与研究文学现象时不再能心安理得地因循传统观念 , 这无疑是个极具挑战性的论 题. 在不少批评家看来 ,表现新的精神和新的观念需要" 解放的词语 " .因此 , 文学批评的危机意识就 并不只是对既有的批评观念和批评方法进行革新的意识 ,而且与新一代批评家自身的" 影响焦虑 " 分不 开 .尽管以往的批评方法显得相对单一 , 局限 ,但是它们曾经是或者仍在特定的范围内具有权威影响 . 可见 ,当代批评家的焦灼感是双重的 : 既不满足批评的现状又想刻意超越前人 . 如果承认以上分析符合事实 ,那么 ," 批评的危机 " 说并不会削弱文学批评这一学科本身 ,而是要从 根本上摧毁在这一学科中长期形成的一种近乎盲目的乐观和牢固的安全感 ,以期改变文学批评因循守 旧和过分封闭的研究格局 .从这个角度上说 ,所谓" 危机 " 说恰恰是包含了深刻的建设性而非单纯的破 坏性 .如何在以往的研究方法和阐释活动的基础上开展一场从思想观念到方法的变革 ,正是危机论者 孜孜以求的目标 ,也是最给人启示的一种动力 .因此 ,那种认为文学或艺术即将真正消亡的观点是一个 误区 . 我们会发现 ,随着批评活动的进一步展开 ,一方面是特定时期的作家及其作品获得更为丰富和深入 的理解和阐释 ,另一方面误读和歧义的可能性及其局限性也随之彰显 .这就形成对文学批评的更高要 求 —— — 基于作家和作品的历史事实之上所做的理论归纳既要有一以贯之的规范性 ,又要通过与其他研 究方法恰切互补达到耦合的效应 .就此而论 ,文学批评不只是需要多样化的方法 ,而且更要求理论元意 识 ,即能站在一种更高的思维层次上来反思批评活动本身的意识 .唯其如此 ,各种批评概念才能在实际 的研究运用中不断充实和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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