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邊緣爲資源:臺灣客家文化産業化的策略
陳 板
第三工作室
我們未始不可徹底做一個弱者,
探索弱者的世界,
追求弱者的人生真相,一樣可以不朽。
─ 鍾肇政1
前言:從移民文化的生存課題談起
臺灣客家是一個典型的移民族群,在移民的過程中最重要的課題乃是生存,歷經三百多年的演變,臺灣客家逐漸從純粹的生存競爭漸漸發展到開始思索文化的延續性課題,課題的轉變說明了臺灣客家的文化自覺意識的醒覺。從1988年的還我母語運動,到2001年的行政院客家委員會的設置,十多年的持續運動,臺灣客家開啓了一場全球客家未曾經歷過的文化復興運動。
由於臺灣海峽的地理條件的限制與長期的政治環境之阻隔,臺灣的移民族群在生存競爭上面臨多重的困境,在實質上,失去原鄉的物質支援系統,在精神上,原鄉成爲一股遙不可及卻齧食意志的鄉愁根源。結社與分類成爲移民族群落腳初期的生存策略。産業的經營也隨著時代的遞嬗從農業轉移到經濟作物,再到日本時代開啓的以農養工政策的遵循,最後,在千禧年之後,原來養活移民族群的農村土地漸漸必須順應國家(或說全球化)的時勢,釋出所謂「低度利用」的農地,以作爲國家發展的墊腳石。然而,在整個移民族群的發展過程,不但族群的生機不曾有過國家層級的思維,甚至連文化的發展也不斷受到阻斷。客家的議題在臺灣的政治解嚴之後,才開始萌芽,而且也是在政治運動、本土文化運動、原住民運動、工人運動與農民運動的啓蒙之後才倉促成軍。但是,正因爲如此,臺灣的客家運動沒有被排除在臺灣民主化過程之外。
從社會尊嚴與政治地位的爭取角度來看,臺灣客家漸漸有了足以安慰的成就,同時,在公共事務的參與度來看,客家族群也相當具有份量,然而,從現實的處境來看,臺灣客家面對全球化的課題時,卻顯得相當無力。究竟,客家族群對臺灣的貢獻或價值在哪裡,不但客家界仍然模模糊糊,客家之外的臺灣人更對客家的潛力多所懷疑。
落地生根的臺灣客家,在中國開放改革之後漸漸有機會比較不同國境的客家處境,也漸漸能夠體會族群文化在落地化之後産生的嶄新意義。然而,如何從選舉角力的政治惡鬥之外找到具有積極性的探討方向,仍是我們亟需努力的課題。
本文旨在探討臺灣客家文化如何成爲全球化過程中客家經濟發展的資源,也將是發展臺灣文化産業的重要動力。
一、族群、文化産業與産業文化
族群是一種文化現象,原住民與客家是臺灣的兩個少數族群,雖然在政治上都是弱勢,然而,在文化特質的呈現上卻是獨樹一幟的文化群體。以往的臺灣談論族群總從政治的角度介入,甚少從文化的角度思索。族群的特質如何發揮,成爲臺灣文化産業的切入點,應該是「知識經濟」時代的重要課題。臺灣文化是什麽,過去已有不少的討論,近年來漸漸也能將多元共存的臺灣移民文化與多元原住民文化作一統合性的思索,臺灣文化的在地性、海洋性、移民性等多元性,漸漸成爲公認的特質。其中,從族群的角度思索文化産業化與産業文化化應是一個可行的方向。
(1)族群(文化)作爲知識經濟的議題
知識經濟成爲臺灣最新一波的産業發展政策,不管是總統當選人或是未當選人的政見,都對知識經濟有所著墨,顯然,朝野都對這個新鮮的産業策略充滿了期待,尤其在面對全球化的挑戰,臺灣的傳統産業紛紛陣亡或者外移,連科技産業也因爲中國市場的更加開放(包含租稅的優惠、人力資源的便宜與環保準則的方便性)而動搖了起來。知識經濟的課題,如今已經成爲臺灣加入WTO之後的國家政策了。
只不過如何將臺灣的處境與知識經濟聯繫在一起的策略或施政方式,仍有許多分歧,當然這個現象也可以解釋成如何操作知識經濟充滿了可能性。
一般而言,知識經濟的討論仍在既有經濟領域爲多,目前的參與成員也以學者專家、企業領袖與政治決策者爲主,2討論的課題則以高科技製造業與生化科技爲主,鮮少從文化的面向介入。縱使從解嚴以來(公部門從1994年的文建會開始)逐漸蓬勃起來的社區營造,已然進入文化産業的討論與操作層面,可是,這個領域仍然沒有成爲國家層級的知識經濟的討論課題。